他先是一惊:这是谁家的美人。
而后又是一喜:定是城隍听见我的心声,为我找来的媳妇!
老赖饥渴难耐,连忙把美人拉进屋里,生怕被他人瞧见。美人性情温软,不拒绝也不说话,只是看着他微笑。
“小娘子,你是哪儿的人?”
小娘子嘻嘻笑:“奴家是城隍相公派来的人。”
“你是来给我当媳妇的吗?”
小娘子点头,“城隍相公差遣奴家伺候赖爷。”
老赖心中大喜,哪管什么城隍娘娘城隍相公,连忙抱起这美貌的小娘子跑到床边,想要和她共赴云雨。
将人一抱起来,他便察觉到不对:“小娘子,你的身子怎地这么轻?”
小娘子嘻笑道:“轻一些赖爷便不喜欢吗?”
“喜欢喜欢。”
他把人往床上一丢,美人碰到床时,竟似羽毛般飘了起来。老赖抓住她的腿,把她拖回床上,“乖乖,你咋这样轻呀?”
“奴家生来便是如此。”
美人色若白纸,奈何老赖精虫上脑,血气冲头,哪管得了这么多,连忙脱掉衣服,磨枪擦掌时,低头一看,却愣住。
“小娘子,你的腿……怎地像两把剪刀?”
小娘子笑得更开心了,笑得浑身发颤,嘴角咧得越来越开,“奴家生来就是如此——”
后面两字陡然尖锐。
她的嘴巴也越张越大,裂到耳根,露出里头密密麻麻的牙齿。
老赖睁大眼睛一看。
躺在床上的哪是什么美人?分明是个浓墨重彩,笑容阴森的纸人。
他吓得惨叫一声,软倒在地,不省人事。
翌日,这事就从东边传到西边,传遍整个五柳巷。
浣衣的妇人们聚在一起,张口就是,“你们听说了没,那泼皮老赖昏了头,居然抱了个纸人到床上,还被吓晕过去了。”
“是他色胆包天,敢对城隍不敬,被城隍给罚啦。”
“举头三尺有神明,这泼皮,早就该被惩戒了。”
“他如今吓傻了,正嚎啕大哭,要去当和尚咧。”
“为何去当和尚?”
“自然是那物件不行啦。”
众人一阵嬉笑,长舒口气,“城隍新上任,就为大家除一害啦。要我说,癞子张三也恶得很,不如咱们去庙里求求城隍娘娘,让她略施惩戒,如何?”
……
很快,人们发现,难怪城隍娘娘手中握剑了,有恶她是真惩。
东边的恶霸,被关在麻袋狠揍一遍;西边的登徒子,被脱光衣服挂在城楼;南面的奸商,银鱼长脚遍地乱跑;北边欺凌妻子老母的不孝子,家中柔弱老迈的妻母忽而变得壮实又力大无穷,把他狠揍一顿。
城隍庙前多了副对联——
“存心邪僻,任尔烧香无点益;扶身正大,见吾不拜有何妨。”
城隍惩恶之名传遍全城,庙里香火渐多,连城外许多人也慕名而来,不辞辛苦拜倒城隍脚下,来陈述自己的冤屈。
那些心中有鬼之人,却看见庙门就远远跑开,不敢进城隍庙门。
“我就说嘛,这城隍娘娘不知是哪儿来的,一来就把平阳搅个天翻地覆,一介女流哪当得了城隍?”醉汉在酒楼摇头晃脑地说:“屁!要不说还是佛陀慈悲呢,我看她比不上明月寺的法师一根毛。”
“明月寺的法师哪儿有毛呢?”
“你若敢当着城隍的面这样说,我就当你是个男人。”
哄堂大笑中,醉汉缩起脖子,灰溜溜地闭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