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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逢雪晚上再回平阳,回到的不是那间破烂宅子。
大庙宽敞气派,单檐歇山顶,琉璃碧光瓦,正殿、偏殿,左右厢房一应俱全。
她微怔,还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城隍城隍,这是以前那间庙宇。”土地公公快活得化作道旋风,转来转去,手足舞蹈道:“您看这琉璃瓦、雕凤壁,看看这威风宽敞的大殿,以后可不必淋雨吹风啦。”
逢雪:“我的?”
土地公公连声道:“正是您的。您看头顶。”
门楣重新挂上城隍庙的牌匾。
“这口匾终于又回到了庙里。”土地公公喜笑颜开,连连夸赞:“还是城隍有本事。”
逢雪走入主殿,主殿被打扫干净,昔日城隍塑像的位置空出,空空荡荡的。
“明慈大师说,一日之间来不及塑好金身,待几日后,再为您重新塑一尊像。法师果然是慈悲高僧!”
“小猫也要塑像!”
土地公公笑着说:“狸儿神自然也有自己的金身。”
小猫高兴地追着土地公公的旋风转圈。
逢雪坐在殿中不语,叶蓬舟看出她心中所想,把小猫捞起来,弹了弹它的鼻头,“高兴什么,这是砸你泥像的人,怕被小仙姑揍,故意放低姿态想拉拢人呢。”
又过几日。
庙里果然塑起两尊金身,年轻的城隍娘子右手执剑,左手提笏板,旁边的城隍相公抱着只圆滚滚的小猫。
周老爷携亲眷来上香请罪。
城隍庙里琉璃光粼,供品新鲜,桌明几亮。
后来逢雪左右又多了无常判官塑像,多了几个帮她干活阴吏。
乐得土地公公土地婆婆合不拢嘴,直说有了昔年城隍的威风。
但逢雪觉得不痛快。
土地公公不解:“如今有了金身塑像,又回到原来庙宇,仙师还能受香火,为何仍不展眉?”
逢雪斜靠在金身塑像后,从供桌捏粒果子丢嘴里。
供果甘甜,远非过去小庙冷如铁的粟米团能相比。
自从上次砸碎金佛后,周老爷生怕开罪城隍,周家人每日上香,送上新鲜供品,还请了位老人,住在庙旁边的小房里,照看火烛,每日香火不断。
这庙比三师姐那偏僻寒酸小庙要金碧辉煌许多,平阳城大人稠,庙里香火肯定也比沧州偏僻山道小庙要多许多。
可逢雪却有些羡慕三师姐了。
她原以为,当城隍可以斩更多的妖魔,救更多的人,当了城隍后,她见平阳百姓衣不蔽体,食不饱腹,她的长剑犹在手,却不知道该指向何方。
以前的妖魔都是明晃晃的,面目狰狞,杀人如麻。
只要斩了妖魔,就能救人。
如今……
在这佛兴善地,慈悲乐土,逢雪只好收起长剑,听他们念:“阿弥陀佛我佛慈悲。”
来城隍庙上香的香客也让她头疼。
一个人来许愿道:“城隍娘娘,我家境贫寒,连口白米饭也吃不起,能不能让我发一笔财,能买得起大宅院,娶得了美娇妻。”
逢雪让土地公公在他身边一段时日。
这人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既不劳作,也不孝顺,成天躺在家中做春秋大梦。
逢雪就让小猫给他送了一筐死耗子。
还有书生来许愿:“小生头悬梁锥刺骨,可惜几次落地,满腔抱负难得施展,只愿城隍保佑,让我能金榜题名。”
逢雪真以为这是颗如清风宰相那般的遗落明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