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我们也应该认识到,古代监察制度的作用是有限的,有其明显的历史局限。
可以说,古代监察制度的主要特点始终与其历史局限形成二元对立,单线垂直的历史局限是监察制度的性质。
位高权重的历史局限是古代国家政治制度结构,监察活动法律化的历史局限是传统的人治。
就说大明的监察机构都察院,连都察院的领头人,左都御史刘观都明目张胆的收取贿赂,还能指望都察院监察百官?
还有最关键一点,也是最让苏泽无奈的一点,那就是皇权的存在。
古代的监察制度是皇帝的耳目,皇权的工具,同时也是制约官僚的一种制度,那么这样的监察制度就必然导致一个直接的历史局限:谁来监察皇帝?
虽然古代的监察体系是单线垂直的,是独立的,但是其权力的源头却在皇帝,其独立也是相对于官僚系统,绝不可能独立于皇帝之外。
例如,古代监察制度中风行的弹劾之制,唯有最高统治者皇帝例外,此与当代法治国家相比,成明显反差。
这种历史局限所导致的一个直接后果就是:高居于监察制度之上的皇帝,只能依赖于个人理性与能力来约束自己。
然而人的理性与能力是有限的,皇帝也是如此。
这样,非但不能保证皇帝本人不犯错误,也不能保证皇帝始终如一地维护监察制度的正常运行。
此外,从比较监察制度的角度来看,这样一个历史局限造成一个事实,古代的监察制度是为了强化皇权,而不是代表公民意志,不是保护和伸张公民权利,更不是制约和监督君权的制度机制。
再者说了,只要是人,总会有私心,天下熙熙攘攘皆为利希,财帛动人心,总有一些人禁不住诱惑。
就连后世,都没能彻底解决贪腐的问题,更别说封建落后的大明了。
朝廷要做的,就是严查,严打,能抓一个是一个,想要彻底根除贪腐那是决计不可能的。
所以苏泽其实不太看好蹇义,或者说不看好有皇权存在下的监察制度。
任何制度都是由人去施行落实的,任何人都不应该凌驾于规则之上。
这是比较理想化的想法,实际上这样乌托邦式的国度根本不可能存在。
这才是苏泽一改先前态度的原因,他一开始想的倒是挺美好的,借助皇室的手创造出了一个不一样的大明朝。
可后来他发现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两者本就是自相矛盾的,是两个完全对立的阶级。
想要保障百姓的利益,势必会牺牲统治阶级的利益。
现在还没什么,等到日后苏泽的真实目的浮出水面的时候,皇室也会站在他的对立面。
苏泽想的很多,可他不敢轻易与人言说,说出去了那就是在给自己找麻烦。
更别说和蹇义说了,他和蹇义又不熟,傻不拉几的和蹇义说这些那才是脑子进水了。
万一让老朱知道了,那他可就哭都没地方哭了。
哪有人想造反天天把造反二字挂在口上的,那不是纯纯傻子嘛。
就和正经人谁写日记一样,谁会把心里话写出来?
更别说他现在连造反的本钱都没有,就整天嚷嚷着要限制皇室,推翻皇室,人人平等,那纯粹就是打着灯笼进茅厕。
人是早上喊造反的,午饭是在诏狱吃的,晚上就到了菜市口。
就算真有反骨也不能让人知道啊。
还是那句话,我苏某人主打的就是忠君爱国。
猥琐发育才是王道!
当然,他虽然不看好蹇义,但既然蹇义问了,那他也就随便说说。
若是蹇义真的能整治一番吏部,那倒也算是意外之喜了,他乐见其成。
蹇义抚须点头,会心一笑,忍不住再看了一眼身旁的苏泽。
苏泽在官场上的名声并不是很好,很多人都说苏泽是奸臣,佞臣,毫无读书人的风骨,整日只想着邀宠君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