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妆品,粉状的、胶状的、液体的碎在了地面,糊成一团隐约还发着霉。另一边,调料酱汁油污锅碗瓢盆在水槽散着恶臭。床头柜是一堆杂七杂八的零食,老鼠咬开了辣条袋子,油渍从桌沿滴落而下,红的像血。床上是死了一片的蟑螂。
老鼠化妆品酱汁辣条蟑螂在这十几平的单间相得益彰又各自大放异彩。
我浑身发冷,不知道是因为天气,还是地下室的湿气。
我才仔细去看师姐的消息,她说她计划是让房东请人来收拾的,让我应急,让我不要介意。
我自然不能一边吃饭一边骂娘。
我只能感恩戴德,然后走进这里。
根本没有地方可以落脚。这里桌子椅子地板全是垃圾。
我挑了一块还算干净的瓷砖,再度坐上行李箱。
在拿到我985大学硕士学位证书的时候我天真以为面前是一片光明,我憧憬了一个极度美好励志的未来,此时此刻却只能被囚禁在行李箱上看面前满目疮痍。
太黑了!
我呆坐了很久,眼中时而是那只死老鼠,时而是地铁站的冈仁波齐。
我花了很长一段时间认命,然后我站起身来,一件一件的垃圾开始收拾,一寸一寸的地方开始打扫。
拖干净地板的时候,天亮了。
我收拾干净了自己,两个小时之后去办入职。
那会儿,我们公司实习生还是有机会可以转正的。
大多数时候,我们实习生都是被困在工位上战战兢兢。
没有项目,我们做的大多数事情是——买咖啡,买午饭,买下午茶。
这里所有人都很忙,接电话、打电话、对接项目、开会、讨论选题。
我每天坐在工位上打开文件夹,关闭文件夹。
这是一种干着急却难以突破的困局。
我坐在这里,却什么都做不了,无能为力得像在坐牢。
那时起,我关注了萧鸰。
彼时她已经小有名气,冈仁波齐那套图实在太过惊艳,让她名利双收。
她三天一套图,定位跨越东西南北,她的取景框里一会儿是山,一会儿是海,一会儿是戈壁,一会儿是滩涂。
我每天坐在三平米的工位,看她足迹踏过世界每一个角落。
而我被困北京。
我照不到的阳光,吹不到的风,去不到地方,她都代替我一一实现。
我着了魔似的看她拍的每一张照片,我好想……好想站在她的身侧。我想离开这里,我想看山川海洋,可我每天看的是地下室漏的水,地铁站挤的人,和同它主人一样迷茫到死无所事事的电脑。
我每天都想逃,可理智又将我死死拴住。
我拯救自己唯一的方式是共情萧鸰的自由。
我靠她撑过了实习期。当然我能转正的原因还是归结于我自己。我实在太能吃苦耐劳,我做什么工作都面带微笑毫无怨言,跑腿、端茶送水、打印文件,我脾气好得不行,况且我也不否认,我长得还算有几分姿色,我一点一点的刷存在感,直到好几个星期之后,才终于有机会跟项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