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之后,玄素也渐渐觉出,宁知越虽则欢喜她的?到来,这种?亲近中?时而会感知到她有意的?疏离。
玄素原本见到宁知越的?欢喜一下直坠谷底,就如她一直猜测的?那样,宁知越仍没有从过去的?阴霾中?走出来。
她不惯于?与宁知越藏着掖着,过去十年因青予的?多事?,让宁知越受尽苦楚,再来一次……绝不能再来一次了。
玄素去找了宁知越,但宁知越的?情况似乎比她预想的?要……好上?许多。
她并不避讳谈论过去那些事?,对面玄素的?疑问,她仍旧可以不做掩饰的?表露出来。
只是?……有些事?想明白是?是?一回事?,放下又是?另一回事?。
宁知越说,在动手刺伤冯昭时,她就想到用自?己的?“死”去刺激阮清舒。
那时她从冯昭的?悲痛中?明白,阮清舒和他一样,被曹襄的?情谊裹挟欺瞒,而曹襄也同样对这二人寄予了他所有的?真心与关怀。
要杀掉这样一个奸滑狠毒之人,只能拿他最在意的?人入手。
正如曹襄
对她做的?那些,她也要如数奉还给曹襄。
在被关入南漳县大牢前,她就已经想好要如何来布置这一局,而最终的?结果——曹襄与阮清舒伏诛之时,她也会从此“死”去。
这是?她为自?己想到的?最合适的?结局,也是?在很早以前就应该现?在的?结局,却不知怎地拖延了十年。
那时的?她想着,等一切结束时,她已离开?汜州,这个世上?已没有陈玉,也没有宁知越,出现?在众人眼前的?只有玄素假扮的?宁知越,陈家墓园里的?那具尸体,玄素本人都是?最好印证,而她,离开?汜州,走到哪算哪,能活则活,不能活就去死,反正一切都无所谓了。
直到虞循让姜盈盈来帮她替玄素传话,直到他一连七日在大牢里的?陪伴,直到她从李漳口中?得知那些早已被她忘记,而他却一直铭记于?心,念念不肯忘,甚而搭上?自?己的?未来与性命也要报答的?恩情……
那时她想起了阿姐,想起阿姐说过的?话——那是?从汜州回到越州后,阿姐看着形容憔悴,萎靡不振的?她,心疼地将她揽在怀中?,抚着她的?头,恨铁不成钢地教训她:你错了吗?没错为什?么要认?你错了阿姐自?会罚你,没错就得让那些诬陷你、迫害你的?人得到应有的?报应,如此自?怨自?艾,不过是?让亲者痛仇者快,你看看阿姐多心痛?除了阿姐肯定还有其他人也一样担心你、牵挂你……
她将自?己封闭得太久,除了眼前人再想不到还有这许多人会惦念着她,于?是?既定的?打?算忽然?在心中?动摇,虞循每来见她一次,她想改变主意的?心也越发强烈。
直到第七日虞循将要离开?大牢之时,她忍不住叫住了他……
在汜州城外长亭毫无头绪的?等待时,她心里惶惶不安,她以这般决然?的?办法断绝过往,就该清楚从此以后她与过往天人永隔,选择做了一个死人,又怎能对活人要求的?太多,虞循没来寻她才是?在尊重她的?选择。
可是?她妄想得到的?太多了……
那一个早上?的?等待实在太漫长,以至于?在她失望的?上?路后又胡思乱想地期盼着虞循能突然?而至,而他又确实拦住马车,出现?在她窗边,犹如幻梦一般,美得让人沉醉其中?不忍醒来。
犹犹豫豫地试探得到了又一次肯定的?回应与承诺,她仍没有安心,虞循义无反顾的?陪伴反而使得她将自?己对其他人的?期待全都加诸在虞循身上?,她从未想过有一日自?己会变得如此多疑、敏感。
离开?汜州后,她的?心总是?飘荡悬浮着没有着落。
虞循写家书时,她会猜测他是?不是?还放不下京中?、放不下朝中?的?政务,以后仍旧会回京城去;虞循沉思时,她会想他是?不是?后悔了;他皱眉叹息时,她又会想他是?否对她最后的?安排颇有异议,只是?碍于?情面不知如何与她说起。
她的?思绪反复无常,一边在心里苦苦祈祷他不会离开?,一边又决然?的?认为放虞循回去也没什?么大不了,她可以一个人离开?去任何地方,为什?么要再次去相信一个人,然?后提心吊胆地担心会被再次背叛?
终于?,日夜纷杂缭乱的?思绪使她精神不济,有一日他们?在一座镇子上?落脚,虞循送她到客栈休息,只一小会功夫,她陷入梦境……
又是?一个令她绝望的?噩梦,与在崇川县贾家住下的?那一晚惊惧的?场景相似。
所有人都以为她真的?死了,而后忘了她,她贸然?去找虞循,见他看到自?己的?目光从惊讶到了然?再到失望,他止不住叹息,却又一言不发。
她小心翼翼问他怎么了,他仍是?不可能开?口,只是?盯着她,好一阵后,转身离去,任她如何挽留都没再回过头。
她从梦中?惊醒,大口大口地喘气,出门下楼来,只见陈小川一人无所事?事?坐在楼下大堂靠窗边的?桌边,望着街上?往来的?行人,悠闲的?品茶。
恍惚之间,她觉得方才的?梦还在继续,掐了自?己一把,手臂上?传来痛感也难抵心里的?慌乱,又忙去下楼去问陈小川虞循的?下落。
陈小川说:虞郎君有几封家书寄回京城去……
家书……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