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阳平应下,两人匆忙告辞离开。
离开刺史府,上了韩阳平安排的马车,宁知越是彻底松了一口气,这还真不如在街上躲一阵人,不过能得知一些线索,这丝不悦减轻了一半,剩下的那一半她归咎于虞循身上。
虞循失笑,觉得她不讲道理:“你得了韩刺史和韩夫人的喜爱,难道还是我的错了?”
宁知越哼了一声,说:“要不是因为你,他们管我是谁,韩夫人可不惜得理会我。”
她这话说出来,听着的人觉得有些怪怪的,自己也后知后觉的察觉到,面上微微发烫,又没好气的补充:“他们估摸是商量好,托我给你带话呢?”
虞循也顿了一下,重新看向她,问怎么回事。
宁知越将韩夫人的话一字不落的告诉她,连带着韩玉娇时不时被公主传召去别苑也一并说了,又说:“我听着觉得怪怪,什么赋税,豪绅的,听起来像是受了那些豪绅的恩惠,受制于人,莫不是真的为了此事,韩刺史不方便对你说,让她夫人叫我传话?”
虞循摇摇头,“收缴赋税是他辖地的内政,我无职无权,没法过问他的政务。”
“怎么会,你来汜州不是皇帝授命的吗?我看你来找韩阳平还挺严肃的,不是因为他的事吗?”
虞循还是摇头,沉默着,看宁知越睁大眼睛看着他,他又犹豫了一晌,还是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来汜州,不管明面上还是暗地里,都是因公主的病情而来。明面上,我是来探视公主病情,可实际上,京中去岁十二月中才获悉公主染病。”
宁知越不敢置信,怎么可能?公主不是两年就落水发病了吗?漪兰去了那么多书信。
“问题就在这里?漪兰也好,韩阳平也好,的确为此数度去信京中,且都说信送出去了,可是京中未曾得闻一丝消息,漪兰与韩阳平也一直没有收到京城里有关公主病情指示的回信。”
宁知越敏锐地察觉到他说的是“有关公主病情的指示”,也就是说,有收到其他书信?
虞循点头。“我未曾回京,只从与阿爷书信的往来中知晓大致的始末。”
去岁十二月,京中来了一个商人,什么来历不清楚,但消息是他不经意间透露的,很快便传到了宫中。
圣上得闻勃然大怒,着人调出汜州府呈报的公文,字字句句无一言提起过公主,就连漪兰平日也会定期给京中汇报公主的近况,也都是简短的“一切安好”。
不是汜州这边刻意隐瞒消息,就是有人从中作梗换了书信,无论哪一种都是罪不可赦。
但不管漪兰、洛为雍也好,韩阳平、计逢也罢,他们听闻这个消息,无一例外都很震惊,且口口声声称,一应书信公文均有副本备存,他也都一一看过,确无虚言。尤其是韩阳平收到公文批示,字迹格式印信确实与宫中下发的文书一致,但公文中所呈报之事,除了剔掉公主染病未有回复,其他桩桩条条俱能对应。
“所以……你怀疑有人调换了漪兰姑姑与韩刺史的书信公文?”
“恐怕不止。公文的格式、印信、泥封或是密文皆非朝夕能仿制出的,公主落水染病在两年前,那他们的行动应当更早。”
嫌疑
回别苑的路上,宁知越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能说的不能说的,虞循都告诉她了。接下来的,冯昭与皇室的恩怨,漪兰对冯昭的怀疑,还有他坚信皇帝和漪兰不会为了正大光明除掉冯昭去谋害公主,一切都自然而然的有了合理的解释。
于虞循来说,此事是皇帝密令,又涉嫌朝政机密,他能告诉自己说明他的信任,那么她呢?她能不能信任他,将自己心里的秘密也都告诉他?
宁知越犹豫着,忽觉车厢内有些闷,挑开车帘,往外看去。
天虽然仍旧阴沉,却没有再落雨,街头巷尾的人也多了些许,沿街还能听到坊内传出来的叫卖吆喝声,而朝着一个方向并没有看到有人跟上来。
宁知越想到天色尚早,阿商与周陆然还在市集打听消息,问虞循,要不要过去看看,顺便将两人带上?
“你与他们说好了直接回别苑吗?”宁知越点点头,虞循又道:“既然说好了,那就没这个必要。阿商跟了我许多年,行事自有分寸,至于十一……带他出来本也不是让他来游山玩水的,让他历练历练也好。”
说着,见宁知越扒着窗檐的手一直没松,问:“你想在城里走一走?”
宁知越猛摇头,“不必了,还是回别苑里安心。”
大约是与韩阳平、计逢两人说得话题较为严肃,心里又藏了事,虞循只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马车朝着城外驶去,两人各怀心事,未曾交谈,临到别苑外,空旷到山道间,由远而近的马蹄声急促地传来。虞循撩起车帘,往外探去,是计逢与一个素衣女子骑马疾驰而来。
行到近前,两人下了马,宁知越与虞循也下车来,拱手问候过,虞循忙问起计逢此时来别苑,是否是打听的事有了音讯?
计逢摆摆手,指着身边一直低着头的女子,道:“消息暂且还没有,最快也得明日方能得出蛛丝马迹。目下是为了盈盈来的。”
姜盈盈?
宁知越又看向那女子,听计逢解释,这女子是姜盈盈母亲身边服侍的侍女。因着公主的探春宴,汜州各官宦世家都在受邀之列,韩玉娇一直在别苑内住着,便想着让计淑早些来园子里陪她,计淑自然无不乐意,恰逢姜盈盈那几日在计府,便将她也带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