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十月,冯太傅阮御史罪名已定,于次年三月被下令处死,其家眷尽数流放。冯太傅得闻此事怒火攻心死于狱中,冯昭之父
也在狱中喊冤而受刑罚而死。
那时公主早已知晓冯阮两家遭遇,然关乎政事,即便贵为公主也无从过问。况且当时冯太傅历经两朝,以他的声望本可以不至于此,直到阮家的处决下来,大家才明白阮家与冯家彻底倒了。公主这才求到陛下跟前,请求放了冯昭与阮家幼女。
“阮家幼女?”
虞循说:“那时,与公主年纪相仿的世家公子小姐中,与公主最为要好的,便是冯太傅之孙,与阮御史之女。公主救他二人自然是因为年幼玩伴的情谊。”
“那后来呢?公主是如何救下他二人的?”
虞循叹了一口气说:“当时冯阮两家皆已在流放途中,京城却陡起传闻,称阮御史勾结逆党属实,而冯太傅却受阮御史蒙骗,为其辩驳而惨死。”
宁知越眉头紧皱:“这是将所有罪名都推到阮御史头上,尽力保全冯家?这事是公主所为?”
虞循说:“有人这样怀疑过,然而当时公主也堪堪不到十岁,众人皆以为此事大约与她无关,至于究竟是不是,如今也只有当事人知晓。之后,陛下恢复冯家名誉,然而冯太傅已死,冯昭的父亲业已亡故,其家眷更是因半年的牢狱与漫长的流徙之路病的病死的死,最终活着回到京城的只有冯昭……”
这……难怪漪兰会怀疑冯昭。
只不过,若真是冯昭为报复谋害公主,说他忘恩负义,他惨死的家人横亘在二人之间,终是难以泯灭仇恨;说他报仇雪恨,但公主又何其无辜,这恨也不该落在公主身上,左右皆不是,错的还是隔着血海深仇就不该结下这般姻缘……
倏尔,她意识到虞循不会无缘无故提一个不相关的人,他突然提及‘阮家幼女’是什么缘故?
正待问,两人已到怡景殿外,一个绿衫女子早在殿外等候多时。
病情
故事说到一半没了下文,宁知越心里抓心挠肝地想要知晓后续,虞循已经跟着绿珠往殿内去,还回头来叫她。
宁知越看见他回头时唇角带着似有若无的笑,很怀疑他是故意的,但进了公主的寝殿,已不是说这个时候,只能跟上去。
绿珠大约是认识虞循,面上本来愁云惨淡,在见到虞循时却有了一丝松动,生出几分亲切之感。
宁知越无意问了一句,才从虞循口中得知,当年在京中,因驸马的事,公主与虞循有过一些往来,故而也就见过几面。
宁知越了然,祝十娘也说过公主与驸马婚事得以促成,虞循功不可没。又忍不住腹诽,他怎么什么事都管。
绿珠在前头领路,一边回头说道:“几位大夫都在偏殿商议药方,依姑姑的吩咐也将公主这两年的医案都取了来。”说话间又看向宁知越,“听姑姑说钦使带了一位精通医术的娘子来,正好可为公主看诊,与几位大夫商议如何用药。
宁知越登时哑然,扯了虞循的袖子瞪着他,怕绿珠有所察觉,只敢用口型质问他:“我什么时候精通医术了?”
漪兰言辞确实夸大了,但或许是有疑心几位看诊大夫之嫌,才如此说。
虞循看宁知越这气鼓鼓的模样,不禁失笑,因安抚她,让她先别着急,先过去再说。
见他不着急,宁知越觉得自己也不必有什么顾虑,反正他就在边上,出了差错让他去自圆其说。
趁着路长,还未到地方,虞循又趁机问起绿珠今日水榭里的情形。
绿珠照料公主时日已久,对公主行动坐卧早已了然于胸,张口便说起今日何时公主得知虞循来后,与驸马一同去接见,又是何时绕了路从褚玉苑的阁楼廊桥直通内苑去水榭,但不知为何在进了内苑后又说要先回怡景殿,正好驸马也在,与驸马说了一会话,才又去了水榭。
而说起水榭里的情形更是事无巨细,对应的人、物、事还有时辰,分毫不漏。
宁知越叹为观止,这样过目成诵的本事,只做个公主的贴身丫鬟也太屈才了。忽而又想起与祝十娘从褚玉苑库房赶往前院的路上,确实见过一群丫鬟簇拥着一个衣着华丽的女子在廊桥上往下看,但因天色晦暗,那人又是逆光,并未看清颜面,原来那个时候她便已经见过公主了。
细听下来,绿珠所言与水榭当值的丫鬟所言也大致无二。
然有人在水榭换花有实实在在的证据,绿珠这样细致怎么会发现不了呢?
绿珠也已听说毒是下在花瓶里的,后来凶手又再次换过,也十分自责,说道:“因怕底下的小丫头做事不仔细,奴婢跟着公主去水榭后,还特别留意过那瓶花,没想到还是除了差错。”
事已至此,现在自责也是无用,虞循因让她仔细回忆公主犯病时,有无发现何处有异样。
绿珠顿了顿说:“其实自公主病后,每日起居并不多大不同,乏了便休息一阵,待有些精神便将园子里的几位娘子叫过来说说话。若非今日意外,也该是如此。但非要问有什么异样,奴婢其实也是有些疑问的,只是问过从露还有其他姐妹后,她们并不觉得怪异,奴婢也才觉得自己谨慎过头,疑神疑鬼了。”
虞循问是何事。
绿珠道:“公主的病由来已久,这两年也数次犯病,依奴婢从旁悄悄观察,公主从前发病前并无征兆,却会在发病时一直往屋外瞧,像是在找什么人。可这回不一样,公主从怡景殿出来就显得有些烦闷,到了水榭也躁动不安,嫌人多吵闹。奴婢这才遣散了一些丫鬟到水榭外候着,但公主还是觉得喧噪,甚至动了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