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昆这会也不知道啥心情。害羞吧,不至于。你说嘚瑟吧,也属实嘚瑟不起来。这车开的……干嘛不干脆搞匹马呢?他腿着都比这个快。车斗后面锣鼓喧天,在荒野地带,它就开快点,诶!但凡出现村庄,立马减速,能有多慢就多慢。的确吸引来不少人。大伙一问啥事啊。敢情县里出了个状元郎。皆是与有荣焉。恭贺话不绝于耳。嗯,这货现在一点不饿,怀里全是从窗外投喂进来的吃食。刚还有个大婶,一鸡蛋扔他脸上……我说谢谢你,感谢有你……你到底是恭喜我,还是攻击我啊。所幸是熟的。不过无论多么不自在,心头还是暖暖的。真切感受到了父老乡亲的热情。“建昆,建昆!”窗外传来声音。这货够头一瞅,淦!说什么来着?小王那崽子,颠个自行车都追上他们了,即将实现反超。“你等等啊,一起!”“等啥,我先走,回去准备准备!”大爷的,你真是看热闹的,不怕事大啊。李建昆心说我这么浑的人,都搞得心里七上八下。所幸高考是凭真本事考的,要说作弊,唯独一道作文题。不然像有些小说里写的,主角能清晰记得所有试卷题目。这会还真淡定不了。惭愧啊。-----------------石头矶镇。王秉权这种人,消息自然快的很。眼下正安排厂里工人,搜刮镇上的铺子,买炮仗。今儿他也不藏着掖着了,他老王就是有点小钱,咋的?凭正经本事赚的。建昆这孩子可是他看着长大的。你叫建昆自己说,除了自个家,从小到大在谁家待得最多?他家啊!讲句真心的,他一向拿建昆当半个儿子看,这孩子很像年轻时的他。对胃口!今儿就算豁一把,也得给孩子冲冲喜!哎,终究小瞧了这孩子。说句不好听的,以前有个屁的文化,这恢复高考了吧,临时抱佛脚一下,豁!一飞冲天。没准能整个全省状元回来。这脑壳,牛逼啊!当然他也打听过,自己的崽儿没考上。无所谓了。有个好爹,又有个好兄弟,这辈子总归不能太差。镇街上,公社一众领导,打头等着。消息慢慢扩散出去,汇聚的人越来越多。大伙皆是喜不自禁。气氛比过年还热闹。蓦然,镇西头那边,天仿佛黑下来,乌压压一片。大伙踮脚一望,尼玛,不知道的还以为哗变了呢。来这么多人干嘛?这拨自然就是清溪甸大军。全大队,除了行将就木的,在村小上课的外。包括拄拐的、还没奶大的、二傻子……一窝蜂全来了。傻子最欢,一个劲冲冲冲,大唱大笑。没奶大的娃,被妇人抱在怀里。妇人们眉开眼笑,互相攀谈,说一准得来,也让孩子沾沾状元郎的喜气。没准将来也能考大学呢。拄拐的,最激动。老头子们尽管被人搀扶着,颤颤巍巍,感觉一个不小心就会栽倒,仍抢着脚往前走。多半已是老泪纵横。最神气的,自然要数贵飞懒汉。这懒汉上回来石头矶,还是两年前,被绑来的。但今儿,谁绑他一个试试?走在人群最前面,甩胳膊抻腿儿,说不出的得意。贵飞懒汉想通了,管臭小子是怎么考中的,事实摆在眼前就是硬道理!诶~老子现在可是状元郎的爹了!最没脸见人的,是李大壮和冯金兰。也跟来了,怕人说闲话。吊在大部队最后头。“废物!一个劲说自个比建昆强强强的,我还真信了,强在哪儿?我看脸皮强一万倍!”“你少说两句。”“少说个屁!看回来我不揍死他,我这张老脸都没处搁了!”这么多人涌上街,可怜路不过两丈的小街,瞬间瘫了。公社领导一个脑袋两个大。“贵义啊,怎么回事,来这些人?”“领导,真没辙,拦都拦不住!”清溪甸社员纷纷点头,气势如虹,没错,谁拦我们试试。有啥理由拦?咱接自个的娃还有错哩?问话的人哑然。没屁放了。颠自行车的王山河回来时,也是惊呆了,卧槽这还要他准备个球啊。到家门口,自行车还没停稳,就被他爹扯过去,推一板车,里头全是鞭炮。“那啥,爸,我没考上。”“搞得好像我跟你妈指望过一样。”话不中听,却让小王心头暖暖的。他可听说过些事,今儿也看到李坚强,人都蔫巴了。不比不知道,一比,才知道自己的老爸老妈,好到没边。,!-----------------大东风驶入石头矶镇。耳边依旧锣鼓喧天,车外鞭炮齐鸣。李建昆倏然红了眼。这跟成熟与否,心态稳不稳,毫无关系。任何人切身经历这些,都无法不被感动。这一刻,仿佛整个镇子都停下来,乡亲们放下手头一切事,挤满机耕路两侧。夹道欢迎。车从人缝中穿过,大伙自觉让开路,有人噗通一声被挤进水田,仍然傻乐呵。那一张张淳朴的脸上,洋溢着热情而温暖的笑容。这货,化了。而当大东风开到街上,瞅见清溪甸的父老时,哪怕钢铁铸成的心框,也崩了。车停下。领导上前迎接。但李建昆眼中,只有老母亲喜极而泣的身影,和姐姐欢天喜地的神情。当然,还有李贵飞的嘚瑟。“今儿这个逼,算是被他装到了。”在老母亲那一声“昆儿”中,李建昆再也绷不住,洒出几滴猫尿,咧开嘴角。重重应道:“诶!”“来!年轻的,都跟我上,这不抬起来打个油啊!”放完鞭炮的王山河,立马赶过来。哭你妹哭,给老子笑!一定要笑得比花儿还灿烂。“呵呵,还是这帮年轻人闹腾啊。”“这日子,该闹!”“再年轻十岁,我也上。”李建昆就这样被抛在空中,脚没动,逛了整条街。望着碧波如洗的蓝天时,这货就想啊,以后要把这块地界锄一遍。干啥?干啥都行,只要让,每个人都富起来。人总该有个归宿,有个精神寄托的地方,而这里,有他两辈子无法割舍的情怀。他的,故乡。“好啦好啦,把人放下来吧,再颠脑子颠坏了谁负责?”公社邹书记打趣道。“哎呀,那这个责任可没人负得起!”“哈哈哈哈!”满街大笑。李建昆就这样,被降落在这位跟前。“小李啊,公社备了点饭,算是给你接风洗尘,让李支书带着你家里人,一起吧。”这货挠挠脑壳,看了眼清溪甸阵营,道:“领导,这怎么好意思呢,太感谢了!不过,我还是想回家吃。”“喔!”欢呼响彻天际,清溪甸的社员们,像是打了场胜仗似的。个个都颠了。:()重生:我的80年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