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山没有自己的名字,只不过形态还算有特点,旁的山都连绵不绝,只有它一仞孤峰直冲云霄,下圆上尖,像一个锥子一样扎入云霄。
植被茂盛,郁郁葱葱的半山腰间,尚有晨雾未散尽,在阳光的照射下,不知是什么原理,竟然形成了隐约可见的类似彩虹一样的光圈。
年轻人指着半山腰的这道光圈,问大哥是否每天都能看见这样的景致。大哥劈柴的间隙往那边一抬头,再落下的斧头就失去了准头。
农户:“这也没下雨,哪来的彩虹?真奇了怪了,我在这住了三十多年,还是头一回见着这样的。我赶紧拍个视频发个抖音,最近不是说各地都有各种怪事发生吗?这山上指不定真住着什么神啊怪啊的。”
大哥说着就当真拿出手机来拍,只是距离太远,那些光线又淡,肉眼可见,可一般的手机摄像头就根本捕捉不过来,大哥找了半天的角度始终没有拍到合适的,只能遗憾地算了:“可惜了,拍不出来,要不说不定能得不少点赞呢。”
年轻人被大哥逗乐了:“视频的点赞而已,这么重要吗?”
农户:“人活着不就图一个乐呵吗?”
年轻人点点头:“您说得对。大哥,最近如果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最好不要靠近这座山。当然,晚上睡不着的时候可以多往山上看看,说不定就能拍到什么有意思的画面。”
大哥被这话说得满头问号:“啥意思?”
年轻人将被子里剩下的水喝掉,站起来:“唠几句闲话罢了,您可以当我开了句玩笑。谢谢您的水。”
大哥见他要走,且去的方向还是上山的路,忙又提醒一句:“哎,兄弟,不是说了山上景区关门了,你再上去也是白跑一趟。”
年轻人没有回答,背对着他挥挥手,绕过院子的篱笆,很快就消失在上山的石阶山路。
大哥看着他的背影,觉得有哪里不太对,但是又想不出来到底是哪里不对,只能嘀咕了一句怪人,接着劈自己的柴火。
景区关闭,是接到了异控局的授意。现在时间还早,附近又并没有人家,失去了游客,整座山显得又安静又空旷。
从农户大哥家里走出三里之外,秦以川在第一个路口设下第一条阵法的屏障。
本就繁茂的植被在极短的时间内疯狂生长,转眼间就成遮天蔽日之势,将人工修建出来的石阶路完完整整地封了起来。浓郁的淡绿色的灵气毫不掩饰地外露,以此路口为界,将山与外界隔绝。
整座山的所有山石草木,都成了他触感的延伸,秦以川闭上眼睛,以自己所站的位置为起始点,重重信息细节涌入脑海,逐渐编织出一张完整且详细的3D全息全景的山脉地图。
但即便是在已经封闭景区的前提下,他仍旧感知到了人类活动的痕迹。
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团队。
他们在凿山开土,挖开了一个有暗格的地层。这个地层的面积不大,里面绝大多数都是空地。
那是一个非常简易的墓葬群,因为时间太过古老,以至于根本还没有形成完善的墓葬文化,墓主人的尸骸早就风化了,在秦以川的感知中,只剩下一些石块和一个勉强像棺材的大型石头。
秦以川的注意力凝聚在这个团队的核心带队人身上。
那是一位岁数相当大的老人家,已经是满头的银发,但精神状态极佳,体格也硬朗得很,除了很多体力活,他什么都能搭把手。团队里的其他人都是他的后辈学生,对他相当的敬重。
但仅仅只是一个普通的老学者,还并不够让秦以川分出这么多的注意,更关键的原因在于,这个老人,他是认识的。
他是东洲大学考古系的主任,也是殷泓宁的导师,名叫任天光。殷泓宁是他相当看重的学生,东洲仓库和异控局遇到些什么疑难杂症,平常也没少请教这位教授。而且这位教授据传说是有一些妖族血统的混血,只不过人妖几乎从不通婚,就算结婚也有生殖隔离,几乎不可能生下孩子,所以这个老先生的身世,多少有些许的神秘。但因他自小的生活轨迹特别循规蹈矩,每个细节都合法合规,因此在异控局这里被理所当然划分为可信之人的范畴。
可就是这个可信之人,他带着团队在这里发掘墓葬群的事情,秦以川却丝毫不知情。
秦以川想问问顾瑾之情况,但手机他封山之后就已经没信号了,这是他意料之外的结果,毕竟这也的确是他在现代社会第一次将整座山封闭,经验有限,没想到信号这种东西也会被隔绝在外。
既然找顾瑾之问不成,不如就找这位任主任直接聊。
这座山在作为景区的时候,就并不是全部对外开放的。因为山体毕竟特殊,是个直上直下的圆锥形状,地势就比其他地方险峻得多。当地政府在开发的时候,只对其中大概三分之二的地方进行了设计和修缮,建了台阶和观景台,剩下的地方因为实在不安全,就都封闭起来,平常有保安和守山员看着,不允许游客进入。
任天光所带领的考古团队,发掘位置就在不对游客开放的封闭区,而且已经在靠近山顶的位置。考古队已经提前清理出通行的一些小路,可以看得出来,他们在这里开展工作的时间已经不短了。
秦以川过去的时候,考古队正在吃午饭。这是一个二十四人的团队,任天光任主任在帐篷前的空地上坐着小马扎,端着盒饭,眼睛却在盯着折叠桌上的平板电脑,屏幕中依稀可辨是石板的照片,石板上刻着些看不太清楚的纹路,像是某种文字。
穿工作服、戴口罩的一个高挑女性端着刚泡好的热茶过来,放在任教授的桌子上,任教授抬了一下头,问她:“柏文还没有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