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桥镇,陈家祖宅。
天还黑着,孙氏就起来了。
陈廷鉴以为妻子要去净房,过了会儿发现妻子竟然坐在梳妆台前梳头,他纳罕问:“怎么起这么早?”
孙氏对着镜子道:“按照路程,公主他们大概今日就到了。”
陈廷鉴:“到又如何?家里里里外外每日都有下人清扫,好茶你也提前预备了,还有什么需要你早起亲自操持的事?”
孙氏歪头看他,笑道:“神医要来了,我太兴奋行不行?”
陈廷鉴的脸色就变得复杂起来,顿了顿,道:“公主请李太医,是要为你诊脉,等人到了,你休要提我的事。”
孙氏:“当着公主的面我肯定不提,私底下必须让李太医帮你瞧瞧,你这毛病,三十多岁时就有了,时好时不好的,要我说早该请个太医正经帮你诊治,偏你好面子,宁可遭罪忍耐也不肯脱了裤子让太医检查。”
好面子的阁老没有理会妻子,翻个身躺了过去。
孙氏笑归笑,其实挺心疼丈夫的。
丈夫不肯治病,好面子是其一,还有一点就是他太忙了,根本没有时间停下来调理身体。
外人都羡慕陈家今日的风光,可只有她知道,丈夫从一个寒门学子升到今日的位置,中间看了多少官员的脸色,又忍受了多少怨气。政敌们盯着他,恨不得将他置之死地永不复用,丈夫一日都不敢休息,那颗脑袋里也从来没有停止过为家、为朝廷、为百姓谋算。
她重新躺到床上,抱着丈夫的肩膀道:“难得公主看重咱们,还请动了李太医过来,趁现在还算清闲,你就让他治治吧,治好了你自己舒服,以后也可以集中精力谋划你的大事,对不对?”
陈廷鉴不语。
孙氏突然拍了拍他的屁股:“人家李太医治了半辈子的病,什么没见过,别人都掀开衣服任由李太医诊治,你陈阁老的屁股就那么金贵?”
陈廷鉴:……
孙氏就发现,丈夫的耳朵根都红了。
她只觉得好笑,两人做了三十余年的夫妻,如今孙儿都有了,他竟然还会为了这小小的调侃而脸红。
“你想睡就多睡会儿吧,反正李太医到了,你都得听我的,你敢不听,我就把事情告诉公主,让她来劝你,反正公主的面子比我大。”
陈廷鉴:……
距离晌午还有一个时辰,两辆马车停在了陈宅门外。
陈敬宗下了车,转身要扶华阳,华阳却提醒他去后面扶神医李东璧,她这边有朝云、朝月伺候呢。
陈敬宗便去接应李东璧了,年近六十的老神医,连赶十日马车也不容易。
“多谢驸马。”
李东璧笑着道,不过他虽然年纪大了,可他平时很注重强身健体,身子骨比很多年轻人都硬朗,不然也没有力气去各处深山老林采药。
陈廷鉴、孙氏夫妻俩迎了出来,客有内外之分,二老朝华阳点点头,先去招待李东璧了:“李太医,久仰久仰!”
“阁老客气了,老夫现在只是草民一个,当不起太医之名。”
孙氏:“在我们心里,您的确不是太医,已经是神医了!”
李东璧笑着摇摇头,目光迅速在孙氏、陈廷鉴脸上过了一遍。
寒暄过后,众人移步到了厅堂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