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秀听见陈孝宗带走了陈敬宗,说是去旁边坐坐,轿夫们好像也走开了,但也没有离得太远,她还是能听见一些声音的。
陈伯宗呢?
俞秀刚这么想,大红色的花轿帘子外,就传来了他的问话:“渴不渴?里面有水吗?”
俞秀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慌不择言道:“有,有水,我不渴。”
其实她渴的,只是要坐一下午的花轿,母亲千叮咛万嘱咐要她尽量不要喝水,实在不行再稍微抿一口,免得半路憋不住,闹笑话,周围都是男人,她总不能跑出去找个地方。
“一直坐着,要不要下来走走?”
俞秀摇头:“不用,我没事。”
说完,又觉得自己的语气可能有点硬邦邦,俞秀小声补充道:“你呢,吃席时真的没醉吗?”
“还要多谢岳父岳母照顾。”
俞秀莫名脸热。
“凤冠很重,你先取下来,快到了我会提醒你戴上。”
“嗯。”
俞秀嘴上应着,却是不敢动,怕不小心弄乱发髻。
没想到安静片刻,他问:“已经取下来了?我没有听见声音。”
俞秀:……
“若是不方便,我可以帮你。”
俞秀脸色涨红,那么多人瞧着,哪能让他进来?误会怎么办?
他的耳朵又那么灵,俞秀不敢耽搁,双手探进盖头,小心翼翼地将凤冠与盖头连着取下。
重重的凤冠是陈家送过来的,上面满是金银珠宝,过程中果然发出一些碎响。
俞秀刚松口气,他又开口了:“路远,辛苦你了,有什么事尽管跟我说,我就跟在旁边。”
“嗯。”
这场让俞秀提心吊胆的谈话终于结束了。
重新出发后,俞秀突然生出一种强烈的好奇心,想偷偷地看他一眼,看看他长什么样了。
不戴凤冠果然方便了很多,俞秀悄悄凑到左边的轿窗旁。
窗户小小的一块儿,俞秀很慢很慢地卷起一条缝隙,然后就只能看到半截马身。她不得不再卷一点,这时新郎官的后背进入了视线,坐姿端正,一看就是修长的身形。俞秀屏气凝神,再卷一点,这回,她终于看到了新郎官的侧脸。十九岁的陈伯宗,面如冠玉,鼻梁挺拔。
俞秀没敢多看。
当帘子恢复如常,陈伯宗才朝这边看了一眼。
夜幕降临,陈家这边从黄昏开始吃起的喜宴终于散了。
陈伯宗还想帮母亲盯着院子里的下人们收拾东西,孙氏嫌弃道:“赶紧去陪阿秀,这里用不上你。”
陈衍宗:“就是,大哥别让大嫂久等。”
这话若是从陈孝宗口中说出来,会有浓浓的调侃之意,可陈衍宗说,便真的只是不想大哥怠慢了大嫂。
陈孝宗暧昧一笑。
陈敬宗对花烛夜的事情还不太懂,不懂三哥再贼笑什么。
在家人的催促下,陈伯宗只好先回了观鹤堂。
那是为了他成亲,祖母、二叔特意为他盖的新房,轮到二弟三弟四弟的时候,也会一座座的院子盖起来,象征着陈家人丁兴旺。
观鹤堂不分前后院,只有五间上房两座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