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敬宗揉了揉她的肩膀。
华阳看向外面:“吃饭去吧,我饿了。”
除了那场日出,昨天发生的其他事她一件都不想再提。
陈敬宗笑了下,让她坐在榻边,他跳下去,帮她穿鞋。
华阳看着他蹲在地上的身影,再看看这条跟船篷里的床差不多高的榻边,脸上又一股一股的冒起火来。
去年她闷在内宅服丧,陈敬宗进山打猎时,经常给她带些粗糙滥制的话本子回来,难登大雅之堂,用来打发时间却刚刚好,反正也没有其他人知道她看了什么。
绝大多数话本子都还算正经的,譬如书生遇到女狐妖,主要讲报恩等离奇故事,虽然也会写到书生与狐妖夜里同房,基本也就是一两句话带过去,不会多加渲染。倘若陈敬宗真故意带那种艳书给她,华阳定会跟他发作一场,再当着他的面把书丢进灶膛。
然而有一次,华阳竟从一个话本里看到一个单独的恶霸强占美船娘的故事,短短三页,竟然还带了一张插图!
图上小船娘半伏在榻,恶霸站在她身后。
华阳看那图就知道不妙,明知道该扔掉的,却又莫名被吊起一丝好奇心。
看完之后,她将话本子砸在陈敬宗怀里,义正言辞地斥骂了他一顿。
陈敬宗当着她的面看完那个故事,面不改色道:“我真不知道,我挑完三本,书铺掌柜说这本不错,免费送我,我翻翻前面觉得还行,就带回来了。”
华阳叫他去烧了,陈敬宗也真的烧了。
哪想到他记得那么清楚,昨日还用在了她身上!
华阳已经打定主意,以后都不会再纵容陈敬宗用那些下流至极的花样,夫妻夫妻,就该规规矩矩地躺在被窝里。
穿好鞋子,华阳看都没看他,神色淡漠地去了次间。
陈敬宗瞥眼她几乎红透的耳垂,淡笑不语。
作为惩罚,这三晚陈敬宗都不能留宿栖凤殿,用过饭他也自觉地走了。
华阳歇下后,朝云、朝月聚在一起小声嘀咕。
“公主与驸马又置气了?”
“瞧着不像,驸马走的时候,嘴角好像还是翘着的,以前真生气,驸马的脸比阁老训人时还要凶。”
“我懂了,是驸马又占了咱们公主什么便宜,甘愿领罚呢。”
四月二十三的下午,华阳耗费整整五日,终于画完了这幅《凤凰山观日》。
天色初明,山上的树、湖水两侧的田地、人家都仿佛笼罩着一层薄雾,只有天际一轮红日炽红如火,只有被霞光照亮的一片湖水绚烂多彩。
朝云、朝月一左一右地站在主子身边,看得都要痴了。
“驸马送公主的生辰礼就是这场日出吧?画出来都这么美,身临其境肯定更壮观。”
“没想到驸马看似粗人一个,还能想出如此清雅脱俗的礼。”
华阳的目光,落到了画中看似不起眼的凤凰山山顶,不得不说,陈敬宗在船里的举止有多孟浪,他在山上那句“赠她一轮华阳”就有多让她喜欢。
倘若他如周瑜那般是个儒将,既英武强壮又风度翩翩,那就真成了华阳心目中完美无缺的驸马了。
知道陈敬宗学不来周郎,华阳才将他难得的一次风雅画了下来,留待以后陈敬宗惹她生气了,她还能凭借这幅画想起他一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