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人就是这样没有道理,无法掌控的偏偏更想去掌控她。
走出两步又折回来,樊缨一言不发,第二次低头狠狠吻住阿如,直吻够了才放开:“那你就好好活着,好好往上爬。总有一天,我要你心甘情愿做我的女人!”
樊缨摔门走了,沈七忙进来确认公主是否安全,第一眼看见四散在地的衣物甲冑,登时明白,慌慌张张就要退出去。
“慌什么?”阿如才松了一口气,嗓子哑哑地喊住沈七,“传令下去,下次看见这个人,不必留情,就地斩杀!”
沈七背对着她应了一声,走不敢走,又不敢说话。
不怪他踌躇,实在是阿如此刻的装束没哪个男人敢正眼去看。鬓发凌乱,汗湿的几缕湿哒哒贴在脖颈。身上只裹了件狐狸皮披风,贴身的衣衫都散在脚下。
明明满屋血腥气,可就是活色生香。
倒是阿如挣扎着起身,好笑问他:“你若是进来帮忙的,就过来扶我一把。若不是,就将那件血衣拿出去烧了,我这里不需要木头。”
“是!”沈七头几乎低到胸膛里,扶了阿如一条胳膊将她送到榻边。
“你走吧!”阿如自己扶榻站稳了,挣开沈七,冷冷吩咐,“有时候眼见不一定为真,看便看了,可若有什么传言叫我听见,我不介意多个阉人伺候!”
那件衣服被血浸透了,硬邦邦早看不出原来模样,沈七捡起来收好,又收拾了地上甲冑才红着脸退出去。
一路快马直奔甘州,樊缨径直赶到安西军指挥使府邸。
因军马场失火,战马损伤无数,阿斯郎正在府里发脾气,偌大府邸就只有他的怒骂声:“一个不知来历的冒牌货,听人喊了几句公主就当自己真是金枝玉叶了,敢动我的东西,问问她是什么东西,配也不配!”
尉迟夫人沉默站在门外,见樊缨来了,招手叫他过来:“这火真是她放的?”
樊缨点头,后又摇头,斟酌了片刻才说:“阿朗斗不过她的,您去劝一劝吧,咱们固守甘州,不做那出头鸟。”
一个女人能叫樊缨这般忌惮,尉迟夫人深感意外,也深感不安,愣了愣才自嘲一笑:“我的儿子我了解,阿朗他不会听,也不该听。如今天下早已成逐鹿之势,有志者就该放开手脚建功立业,我儿有志,我这做母亲的,该助他一臂之力。事成,我与他共享山河盛世,事败,黄泉边奈何口,我也同他做个伴。”
“夫人!”樊缨也知道劝不住,索性岔开话题,“您说的什么话?自将军故去,处月部只剩下阿郎这一支嫡系,若他再有个闪失,踏沙部就是我们的榜样!”
提起丈夫,尉迟夫人有瞬间的出神,最后却也都化成苦笑:“命运给人最大的惩罚就是无论好坏都不会再重来一遍。当年将军背弃族人选了我,那我就得替他守着甘州,守着他的心血,死也不能退。”
“夫人……”
樊缨想说大势所趋你们守不住了,却被尉迟夫人扬手打断:“回去吧,你的心意我明白,可我与阿郎只能死守,别无选择。况且河西如今的局势,不争一争怎么知道自己会不会赢呢?那个女子不是善类,你若真喜欢她,说不定有一天我们要在阵前相见了……真到那时候,我不会手下留情的……”
这也是樊缨心里的话。处月部不该以这种方式湮灭,阿斯朗担不起来的担子,他樊缨也一定会担起来。
颓丧出来,樊缨早知道是徒劳一场,不过是一点侥幸罢了。安西军出身的人,都是这种撞破了南墙也不回头的。他劝不了别人,也劝不了自己。
是啊,这颠沛乱世早狼烟四起,人命贱如蝼蚁生死不过须臾,那还要什么偏安一隅苟且偷生?
轰轰烈烈干一场啊,总不会连个女人都不如吧!
甘州的风凛冽刺骨,撕扯着樊缨凌乱的发,他就在大风里哈哈大笑着,跨马奔出去了。
夜风里有人等着,樊缨拿布巾遮住扑向口鼻的尘沙,半眯着眼问:“人在哪?”
来人与他一样的赤红装束,行的是军礼:“一直悄悄跟着,没您的命令未敢擅动。如今行至福鹿西北,明日晌午就能到肃州。”
樊缨抬眼想辩一辩时辰,大风早裹挟着黑云将天幕遮了个严严实实。自嘲般嗤笑一声,樊缨扬鞭催马,大喊一声:“传信肃州,叫他们截住这些人!”
答伏迩恰恰也是第二日晌午到的,因带的人不多,故而没有声张,扮做一队漠北卖马的商人混进了临州城。
城内秩序已陆续安定下来,临州不似甘州那种商路要冲,没那么多商旅来往,反而显得温馨怡静。
答伏迩径直赶到府衙,门口把守的却是几个周人兵士。
“劳几位通报一声,”答伏迩心里疑惑,没露身份上前说道,“我有几匹良马,一只野鹰,不知公主殿下要也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