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过境迁,世事无常,她和阿庆还能等到薛姑娘起死回生的那天吗?难说。
但一看见江祈远谈起薛姑娘时,脸上流露出的笑意,还有那一抹生气,小玉便不忍再打断他,只坐在一旁静静地听着他说。最后,小玉送江祈远离开,还是没再问起安葬薛糖的事情。
江祈远走了,但小玉知道,他没回天月宗,而是去了那座山。
薛宛檀上了山,小心谨慎地来到记忆中的那处地方,却怎么也找不到那扇门,也没找到糖圆的踪迹。她心灰意冷地在四处乱转,试图做最后的一点挣扎。
十年过去了,一切都在变,惠阳镇变了,小玉姐姐也变了,这座山也变了。但对她来说,这十年不过是睡了一觉,做了一个无比漫长的梦。白云苍狗,她再也找不回从前,就像此时的她也找不回糖圆。
薛宛檀不是没有怀疑过,糖圆是在故意害她。但看糖圆当时的反应,又不像是在作伪,它或许只是单纯找到一个好东西,想分享给她,邀功讨赏,却没想到最后害了她的命。
薛宛檀拧起眉,试图回想起当时的场景,回忆起当时耳边的呓语,大脑却是一片空白,空空如也。绞尽脑汁想了半天,薛宛檀只从记忆深处搜刮到“命运”和“容器”这两个词语,具体的语句已然想不起来,仿佛被人刻意抹去过。
在她醒来之前,她的这具身体大约一直存放在妖魔宫,任何人都有可能对她下手,其中最具嫌疑的还是路生和游彦。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救出青姨,其他的事情薛宛檀都可以徐徐而图之。毕竟,她也看到了,现在小玉姐姐他们过得很好,江远也拜入了天月宗,他这样的人必定活得不会差。
若是江远不在天月宗,薛宛檀或许还能想方设法见他一面,至少为他做点什么,弥补一下。可现在他们的身份已经是天然敌对的关系,或许江远一发现她不仅骗了他,还是个魔族圣女,会选择直接杀了她。
薛宛檀扯了扯嘴角,却笑不出来。
她低下头,还在思索,却突然察觉到一股强大的灵力在向她靠近。薛宛檀心猛然一跳,不敢轻举妄动,连忙躲了起来,小心地观察着那股灵力的动向。
几瞬后,出乎薛宛檀的意料,那灵力居然落在了她附近,而更让薛宛檀吃惊的是——
灵力的主人居然是江远!
薛宛檀不敢闭眼,生怕错过一丝一毫的细节,她死死地盯着不远处的人,将他从头到脚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才敢确定,那人就是江远。
一时之间,薛宛檀心中百感交织,短暂的激动和惊喜过后,涌入她心间的是源源不断的无措和害怕。
她怕江远发现她就是薛糖,更怕江远发现薛糖就是她,一个骗走了他气运的魔族圣女,一个正道中人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恶人。
薛宛檀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直到想起自己已经用了易容丹,改换了容貌,她才微微舒出一口气,将心收了一点回去。尽管如此,薛宛檀还是不敢轻举妄动,毕竟从那股灵力来看,现在的江远修为高深。安全起见,她还是尽量避免与他发生冲突。
不过,江远来这里是为了什么?是为了……祭奠她吗?
薛宛檀远远望去,江远穿着天月宗的弟子服,身形颀长,似乎相比之前长高了不少。只不过,他看着更瘦了,眉眼之间也少了份温度。
他好像已经不是从前的江远了,但他一定过得很好。
薛宛檀咬住唇,克制住心中突如其来的那阵失落,屏息凝神,默默地观察着他。只见,江远也在那里绕了几圈,像是在寻找什么,却始终无果。
半晌,江远抬脚,身形消失不见。薛宛檀松口气,正准备从隐身之处走出来,却听后方倏然传来一声破空巨响,她一回头,便看见一柄剑直直地刺向她的面门。
“!”
薛宛檀瞪大双眼,全身都紧紧绷住,不敢放松分毫。那剑来的又猛又快,薛宛檀费了好一番功夫,与其在半空中来回周旋了几次,才堪堪躲过。
站定脚跟后,薛宛檀一边喘气,一边看见那柄剑飞回到了一个人手中。再定睛一看,薛宛檀看见了再熟悉不过的那张脸。
又是江远。
该说她不愧是乌鸦嘴吗?
之前刚想到再次见面,江远或许会杀了她。下一瞬,江远的剑果然朝着她刺过来,险些就要伤到她。
薛宛檀自觉讽刺,目光却扫视了江远一圈。离得近了,薛宛檀看得更为清楚和仔细,他果然又高了许多,人也瘦得不像话。衣服穿在他身上,就像是挂在一副骷髅架子上,让人惧怕。但一配上江远的脸,观感又变好不少。
难道天月宗都不给弟子吃饭的吗?
薛宛檀轻蹙眉头,却对上了江远冰冷的一双眼。他冷飕飕地望着她,这种眼神让薛宛檀感到无比陌生,她鼻头一酸,委屈极了,却又马上收起自己的小情绪,严阵以待,不敢松懈半分。
在薛宛檀观察江远的时候,他也在看她。
意料之中的,一张与薛糖有些相像的脸。
那些妖魔难道就想不出新花样了吗?
自从被他们拿到薛糖的画像,江祈远的身边就总是会时不时出现一些与薛糖相像的女人。但江祈远知道,那些人都不是薛糖,真正的薛糖在他的洞府中沉睡,等着有一天被他唤醒。
江祈远不免生烦,又是一个赝品,这张脸真让他恶心。薛糖就是薛糖,独一无二的薛糖,要是她醒过来,发现有人在模仿她,她一定会很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