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神出天际时,任何人最先触碰她,她都?会不由自主缩震躲避。
她以为是?他要?打?她,又要?用什么法子?折磨她。
姜憬心尖的一点酸涩蔓延全身,她不知道阿芙都?受了什么苦,她仿佛完完全全变了一个人。
她的眼睛漂亮灵动,从不该蕴藏那样的深邃。
她们从小一同长大,她知道她的性子?,她活泼爱闹腾,从来安分坐不住一刻,也从不会露出那般呆滞的神情。
她知道,她的病还没好。
“没关系,没关系的阿芙。”她忍着泪水强涌的冲动,“你饿了罢,我煮了饺子?,还有你爱吃的山药糕,去吃一些罢。”
兰芙神思恢复清明?,才发觉饺子的香味萦绕满室,她展颜一笑:“好香呀。”
她确实是饿了,拿起筷子?,塞得两腮鼓鼓。
饺子?刚煮出锅,皮薄滑嫩,肉馅汁水鲜美,她饭量不大,吃饺子?只能吃几个,眼下却三两下便?吃完了一盘。饭后,还吃了几块山药糕,腹中终于饱胀舒适。
这是?她这些日子?以来吃过最饱的一顿,一碟饺子?与几块山药糕,最朴素易见,却比任何珍馐都?可口珍贵。
姜憬陪她坐下,忽道:“阿芙,许公子?也认识许多有名的大夫,明?日我让兰瑶请他帮帮忙,寻个大夫来给你看病好吗?”
“嗯。”兰芙毫不犹豫地点头。
她自己都?觉得她这样不是?办法,她很?想早日将这个病看好,才能与身边的人好好过日子?。
她凑近姜憬:“这次也多亏了他帮忙,我想当面深谢他。”
许京云她们都?认识,他为人良善诚恳,在安州时,他与兰瑶同在风客来,是?以她们也时常与他打?照面。
姜憬应了一声:“不过他不常来,唯一来的几次都?是?来找兰瑶的。”
“他可是?对?兰瑶有意?”兰芙忽然压低声,眉眼倏地灵闪。
早在安州时她便?看出来了,他整日跟在兰瑶身后,对?她言听计从。更何况他都?离开上京了,又二话不说跟着兰瑶回京,替她们安置住所,对?她们照顾有加,做到这份上,若说未存半分心思,她是?不信的。
“明?摆着的事。”姜憬颔首肯定?。
烛火四周炸开圈圈光影,蜡油点点滴在烛台上,寓意时辰推移。二人久别重逢,一旦叽里呱啦闲谈起来便?难以收束话匣。
“我也不知她心里是?如何想的,先前许公子?每回来,她每回都?笑脸相?迎,缠着人给她买了好些衣裳首饰。自从偷了那只笔出来,有了些银子?傍身,近来许公子?来找她,才说了几句话她便?逐人家走。背地里我还问她,为何待人家忽冷忽热,她说嫌他烦,不大愿意见了。”
……
闲谈与笑语直到三更天才偃旗息鼓,两人共卧在一张窄小的榻上,同盖一被,渐渐入眠。
翌日,清空朗润,万里无云,兰芙这一觉睡到辰时末才醒,裹在身上的被褥虽是?寻常麻布纺织,远远不
及蚕丝绸缎柔软贴肤,但却令她格外舒心安适。
光芒垂洒进?镂空窗棂,照在她眼皮上,她赖床不想起,裹紧被衾翻了个身,耳畔却不断涌入市井中的喧杂人声。
她睁开眼,看到了头顶的木头房梁,狭小的房间内摆设极其简朴,空气中洋溢着几丝油香,是?糖饼的香气。
墨时早醒了,坐在小庭院的石凳上等?阿娘起身。
兰芙梳好发?,换好衣出来,墨时一头扎进?她怀里,宛如在填补多日未见的思念,不肯放开手。
兰芙抱着他坐下,抬头望见伏延千里的蔚蓝天幕,耳边是?鸟雀婉转的啼鸣,温暖光影直往身上淌洒。
人间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