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说到底是太后的族人,又是纯元皇后的亲妹妹,皇帝与她的龃龉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中宫易主,会生大变。有皇子的宠妃掌权恐生异心。中宫嫡子女贵重,不宜交给妃子抚养。自他知道纯元皇后那事、禁足了皇后后,张廷玉那帮老臣没少在他耳边唠叨。甄嬛几个顺从地起身告退,个个的声音里还带着些许哭腔,真是好不可怜。待养心殿里又恢复了安静,只剩帝后两人,忽然,皇后不合时宜地笑了出声:“几位爱妃如此,皇上必定心疼坏了吧?曾经臣妾也以为您只爱姐姐一人,现如今臣妾看清了,皇上的爱是可以世事境迁的。不知道姐姐知道了会不会很失望呢?”“你住嘴!”皇帝恶狠狠地对着皇后一指,怒斥一声。皇后嘴角含着古怪的微笑,一双虽然有些皱纹却依旧黑白分明的凤眼痴痴地望着前方,喃喃道:“上回因着姐姐的事,皇上与臣妾恩断义绝。这回又将如何?还是那般不分青红皂白发落了臣妾给她们泄愤?反正皇贵妃已经夺了臣妾的景宁了,此番在除夕夜宴上设计臣妾,是不是还想把弘曕也一并夺去?儿女双全的皇贵妃,真是尊贵无比。自己亲生的孩子,要白白送给旁人养,这样的滋味,皇上竟然愿意让自己的孩子再经历一遍。真是可笑。”皇后越笑越大声,仿佛疯魔了一般,笑着笑着眼泪从脸颊上淌了下来,笑得比哭还难看。皇帝默不作声杵着,任由她把这番大逆不道的话说完,满是厌恶的眸子死死盯着地上的女人。两人僵持了一会儿,皇后用绢帕按了按脸上的泪水,深吸一口气,重新跪得端端正正,冷声道:“既然皇上已经厌恶极了臣妾,请皇上赐死臣妾吧。臣妾只求皇上将景宁一同接到寿康宫,让她与弘曕做个伴。但如今太后身子抱恙,倘若皇上不愿叨扰了太后,或者挑个德行贵重的太妃亦可。嫡公主由妃妾抚养长大就是一个笑话,想必皇上也不想自己的女儿将来被人诟病。皇上虽然听信了皇贵妃她们所言,但一个有罪的额娘会让孩子将来被人诟病,请皇上为了孩子着想,赐死臣妾之后,就昭告天下臣妾病逝。若得如此,臣妾死而无憾。”说完,皇后恭恭敬敬地对皇帝磕了三个头。若皇后想尽办法脱罪,皇帝肯定会觉得她是在狡辩,可如今她口口声声只为自己的孩子着想,宁愿自己立刻去死,皇帝反而心生犹豫。宫里的女人争斗向来不择手段,他不会全信哪一个,就算长得酷似的甄嬛是这样,就算一向不问世事的皇贵妃亦是这样。利弊权衡间,苏培盛的声音从殿外传了进来:“皇上——太后身边的竹息姑姑求见。”又是太后的人!刚刚开始犹豫要是否要保住皇后的皇帝立即重生一股厌恶,不耐烦地一挥手中的念珠,坐回了龙椅上:“传进来。”竹息进殿,向皇帝行了礼后道明了来意。“太后娘娘惊闻除夕夜宴之事,担心宫中会有大变,特命奴婢漏夜前来。太后娘娘只想让奴婢转述一句话:后妃争权向来波云诡谲,皇上是经历过九子夺嫡之人,深知后宫与前朝息息相关,牵一发而动全身,无论如何,乌拉那拉氏不可废后。”皇帝嗤笑一声:“皇额娘急病,自身都顾不过来了,还惦记着皇后的事,真是姑侄情深。竹息姑姑可回禀皇额娘,朕并无废后之意,只是皇贵妃与敬妃一事证据确凿,朕也是从王府里便见着她送出去这些个脏东西的,还有毓贝勒福晋一事,如此种种,实不算冤了她。若不给后妃们一个交代,以后六宫还如何立规矩?朕既然没为纯元一事废了她,那如今朕也不必再为她掀起什么风浪。”顿了顿,皇帝叫来了苏培盛:“传旨六宫,皇后回宫时不幸滑落轿辇,又逢天寒地冻、邪气入体,新病旧病交叠,竟然一病不起。朕体会皇后不易,特允准其闭门休养,无朕旨意,任何人不得入景仁宫叨扰皇后。”圣旨说完,皇帝冷冷盯着皇后,一字一字道:“朕对你,已是仁尽义至。你若还有良心,就该日日跪在佛前为你的恶性忏悔!从此以后,朕与你,死生不复往来!”死生不复往来。死生不复往来。皇后身子一软,失声地哭笑出来:“无论臣妾如何做,原来都会落得这样的下场!哪怕臣妾与皇上再有了孩子,在您心中还是一文不值,您还是如此绝情!皇上嫌弃臣妾恶毒,可您把姐姐放在风口浪尖上,忌惮年世,又默认她对皇贵妃下手,就连昭贵妃,一时不顺您的心意也是要如履薄冰。您自己又何尝不是恶毒之人?”“放肆!”皇帝最忌讳听到旁人揭他痛处,一时间恼羞成怒,竟上前对着皇后就是一脚。皇后也没有躲闪,一下子就被踢翻在旁。可她很快反应过来,没有求饶,没有认错,只是捂着疼痛的身体在地上一抽一抽地笑着。一旁的苏培盛和竹息埋着头,心里又惊又怕。“苏培盛,皇后不但病入膏肓,还心性发狂,实在不宜见人,立刻带回景仁宫,紧闭宫门,派得力的侍卫日夜守候,不得有误。”第二日正月初一,本是大喜的日子,后宫骤然传来皇后急病、太后深夜昏迷不醒的消息,整个后宫像是被浓雾深深罩着一般,阴霾不散。但皇帝偏要装作无事的样子,说是为太后祈福,赐字、上香祈福、发红包等新年活动一项不落,但大家的笑容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不小心就说错了话。皇帝一连几天,不是召见叶澜依,就是唤那些前些时日新晋的答应们在养心殿里猜谜作乐,服食丹药的次数也越来越多,终于在正月十五前忽然高烧昏迷,一病不起。:()后宫传:甄嬛与浣碧双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