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默然,才想起眼前的女孩已不是豆蔻年华,按理说应该为人妻母了,温声安慰道:“秋姑娘也不必伤怀,此次事情重大,倘若能办好,我必将那女孩赎出来让你留着。”
正说着,马车便停了,三皇子起了身掀开门帘跳了下去,又转身来接秋榆。秋榆这次却没接那只手,只抓着门槛迈了下来。
牧文德的手顿在半空,随即若无其事地落了回去,只是转身走向一旁树丛里,用手拨开树枝为秋榆清出一条道来。
秋榆矮着身子走了过去,却见树丛里停着一辆高大且崭新的马车,车身的木料厚实而坚韧,散发着淡淡的桐油光泽。车前是两匹油光水滑的骏马,正小步踱着。
那门框上不是门帘,却是用实木打造的一户木门。牧文德这次没伸手去扶秋榆,只是拉开了那木门径自走了上去。
秋榆也没看他,一只脚在地上小跳了一下便上去了。
那马车里却是奢靡做派,木质座椅都垫上了一层层厚厚的羊毛毯子,一条帘子隔断了座椅和车后,几层棉被盖在地上。
三皇子犹豫一下,掀开了帘子,转向秋榆淡淡说道:“此事事关紧要,只是今晚委屈你在车上睡一觉,以后都住酒馆倒也不必担心。”
秋榆不曾想过自己竟会有一天与男人卧在同一张床上,大惊失色道:“男女大防,三皇子也该惦记着自己的名声。何况夜里赶路,安全是最要紧的,三皇子难道不怕路上的贼人吗?”
三皇子睨她一眼,却不怎样耐烦,只道:“我名声如何心里清楚,此事绝密不会有人知晓,秋姑娘若是担忧自己的名声大可不必在乎这一时。至于安全什么的,我自有人跟在周围,秋姑娘不必担心。”
说罢,他看也不看秋榆,自己脱了鞋袜,就和衣卧了进去。
秋榆坐在座椅上,一时不知所措,她心里十分委屈:三皇子只道什么名声不名声的,何曾想过她的感受?
只是她相比于三皇子横竖不过是个奴婢罢了,即使三皇子对她以礼相待,她也该识得自己的身份,怎么也不能出言冲撞他。
她闭了闭眼,一滴泪流了下来,她就那样倔倔地坐着,找了条被子盖在身上,就那样倒在座椅上睡了过去。
第二日。
秋榆醒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对面正坐着三皇子,正一脸不愉地看着她。见她醒了,却也没说什么,只道:“我算是小瞧了你,竟真真坐着睡了一晚。”
秋榆腰酸背痛,心中也不高兴,索性不理这话,撇了脸坐在马车上。三皇子倒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微微拉开了一点窗帘往外看了。
马车就这样在路上疾驰。
……
坤宁宫里,皇后正趴在塌上,裸着背让竹萱涂着精油。
竹萱边推边抱怨着:“皇后娘娘您都多大了,还这样冲动,那乌金剑多重奴婢不知,但却是知道奴婢是提不起来的。您倒是逞强了,只是这腰早年就受了伤,现在又挫到了,除了我还有谁会心疼娘娘?”
周梨寒心知自己理亏,平白让竹萱担忧,讪讪笑了笑,道:“这不是情况危急嘛,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竹萱听了却更气,声儿都带上了颤:“奴婢从小和娘娘长起来的,愿说句大逆不道的话,皇帝何曾在乎过您?不过是怕那牧家的大明变成了周家而已。您倒好,这样真心实意地做事,没准儿那皇帝还恨不得您早早死在他前面呢!”
“竹萱!”周梨寒蹙了眉,声音也严厉起来,“我知道你是心疼我,只是下不为例。我何曾是为了皇帝?不过是因为这大明还受不起这连年的战乱。你看这大明是苟延残喘,可是若真真皇上驾崩了,那百姓又该如何自处?”
竹萱咬紧了牙,却道:“奴婢就是姓周的,从前只知周小姐,现在也只认娘娘一人。我只是不懂,那几个皇子难道就承不起这大明来?”
却见皇后重又转头倒在床榻上,声音闷在枕头上有些含混不清:“我也不知道。”
竹萱却愣了,她一直仰慕着皇后,自周将军到皇后娘娘,竹萱一直以为自己的小姐是天上有地下无的神仙妃子,是无人能比的。如今却见了她如此颓唐模样,心里也记不得什么埋怨了,心尖都疼了起来,只道:“皇后娘娘鸿福齐天,定是善有善报的。”
周梨寒却没应声,呆呆倒在床上,指尖绕着头发,却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倘若真是这样,那我的两个孩子怎么会一个接一个的夭了?还连累了你妹妹。那男孩也就罢了,我的女孩都送到半路上了,怎么也叫人劫了?”
竹萱答不出来,良久只吐出来一句:“或许那女孩没夭呢,只是娘娘不知道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