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浮玉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见一个女子站在蕴空面前,手指无礼地指着他,表情蛮横任性,言辞激烈,似乎在说什么。
越浮玉眯起眼,“怎么回事?”
皇城里的八卦消息,不论大小,没有沈不随不知道的,他以扇遮面,笑得暧。昧,“小祖宗不知道?那周家大小姐一直对佛子芳心暗许,十几岁就逼迫对方娶她,后来定亲才作罢。现在看上去,是死灰复燃了呢。”
越浮玉挑了挑眉。
她想起那个女子是谁了——周家大小姐,周颜。
周颜身份比较特殊,她外祖、祖父,都是太。祖打江山时的部下,和赵老爷子是同一批将军,只不过这两人运气不好,双双战死沙场。
后来,建宗二十五年,当时的大皇子造反,周颜的父亲为保护太。祖,死在城门口,她母亲怀胎九月,听见这个消息,拼死生下她,也很快撒手人寰。
一家子为国捐躯,只留下周颜一个独苗,申帝登基后,赐给她免死金牌。世家子弟也因为她祖上的功劳,全都让着她。周颜又在祖母身边长大,从小被宠坏了,性格娇蛮任性、唯我独尊。
蕴空对上她,怕是要吃亏。
越浮玉四处看了一眼,许别时并不在。她慢悠悠搓下指尖,浅粉色胭脂在白嫩的肤色间染开,像瑰丽的画作。
越浮玉瞥了眼手指,忽然起身,拽走沈不随的折扇,摇摇曳曳向东面走去。
蕴空旁边已经暗暗聚集不少人,有几个小姑娘怯生生站在周颜身后,似乎在规劝她。
人群自发退避,越浮玉走到近处,才发现蕴空并不需要她帮忙。
佛子冷淡如常,视线半抬,眼底的漠然冰冷清晰可见,手中佛珠不紧不慢转着,根本没把对方放在眼里。而周颜面色涨红,胸口剧烈起伏,半是憋屈半是怒火,气得话都说不出来。
唔,她怎么忘了呢。越浮玉轻笑,这位佛子可是连她都敢骂,并非只有慈悲心肠,亦有金刚怒目。
一边想着,她一边走到蕴空身边,折扇一端搭在蕴空肩上。
周颜看见她的动作,眼中怒气更盛,“永照公主这是何意?”
“本宫没什么意思啊,”越浮玉勾起唇,河岸的风吹动她的裙摆,如一朵傲然绽放的牡丹,高贵凌然,她似笑非笑开口,声音冷冽,“本宫只是想说,白云寺大师暂住在公主府,也算半个本宫的人,谁敢动他,本宫必将奉陪到底。”
第17章争执
越浮玉站在蕴空身后,间隔一步的距离。偶尔河风吹过,吹起她桃花一般的裙摆,薄薄一层笼罩在玄色袈裟外侧,仿佛莲花宝座散发的柔光。
两人一坐一站,一黑一白,中间距离也不近,却莫名和谐,宛如一对璧人。
周颜看见这一幕,妒火交加,长久以来的求而不得让她面容扭曲,阴阳怪气骂道,“你们两个奸……”
话没说完,蕴空忽然抬头,漆黑如渊的双眸冷冷望过来,眉峰下压,周身威压渐起,宛如乌云掠空的城池。不像菩萨普度众生,倒像阎王判生死,周颜嗓子一紧,竟生出几丝惶恐惊惧。
她勉强忍住害怕,强撑着脸面,用力一甩袖子,愤而离去。
吵架的走了,看热闹的也很快散开,只是临走时,看向蕴空的眼神,难免多一层古怪。
能让永照公主说出“他是本宫的人”,这两人关系……怕是没那么简单。
而且佛子半月前城门跪香,听说因为破戒,他们不会已经发生什么了吧?
一时之间,鄙薄、不怀好意、风流浪。荡……各种目光落在两人身上。
一如既往,越浮玉对周遭视线毫不在意,她勾着发带,思绪飘远。
这场争吵,与其说是周颜和蕴空的争执,不如说是儒家与佛家的争执。
世家弟子多尊儒术,对佛家不屑一顾,所以蕴空在世家中地位不高,甚至被贬低。蕴空在国子监讲经,不可能没发现这点,即便如此,许别时邀请他,他还是来了。
只为说经。
于业难之中传道,这人倒真有几分佛性。
越浮玉抽回扇子,撩起裙摆坐在蕴空对面,粉色纱裙铺散在地上,如同尘泥中开出的艳丽花朵。
她单手撑着下巴,河水倒映在雾蒙蒙的瞳孔中,潋滟生媚。她轻轻踢下蕴空的膝盖,笑意满盈,“大师,本宫救你于危难之中,你当如何报答?”
话音刚落,郑沈弦忽然从树上跳下来,几步跳到她身边。大将军步子大,走路带风。佩刀撞击腰带,沉闷响动,如同战场上的重鼓。
他拎刀站在她旁边,拿起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嗤笑道,“就你?还救人危难?”
郑沈弦刚刚在树上,看遍事情的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