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林杳尴尬地笑了笑,随即举起手上的竹枝玉簪,晃了晃,“给他送回去。”
言罢,她转身就要走。
百里昀伸出手来,用了几分力气,轻巧地把她转了个向:“是吗?”
微挑的眉角,上调的语尾,带着些许戏谑与玩味。
林杳讪讪地笑了笑。
自然不是,但是她不能说。
“百里知州!”僵持间,有声音自背后传来。
百里昀与她错开眼,偏头去看来者。
来人是州衙小吏的打扮,头戴着黑色幞头,上身穿着青色窄袖的短褐,腰间束着一条布带,带上挂着一块木质牌,上面刻有“祗候吕复”。
在本朝,祗候在州衙中主要负责传递官员之间的口信、公文等。
“百里知州。”吕复先是朝他行了一礼,“探州最大的茶行东家梁肃梁老爷家人报官,梁老爷已失踪了三日了。”
“回州衙。”百里昀皱着眉头听完,立马发出指令。
“请。”吕复为他带路。
林杳跟了上来,低声问道:“茶叶香茗向来是江南多产,探州已是西北,茶叶也买得很好吗?”
“自然。”百里昀看了她一眼,低声同她说,“探州是西北地区重要的茶叶产区,隶属于江北茶区,而且在探州,茶叶不仅是饮品,也是重要的贸易商品,比如探州芽茶在茶马互市中发挥的作用不容小觑。”
林杳了然地点点头:“原来如此啊。”
“那你对这个梁老爷的失踪怎么看?”她又问。
“吕祗候。”百里昀扬起下巴叫了叫前方行走的吕复,“这梁老爷今年高寿啊?”
“刚好耳顺之年。”吕复回答。
“可听说过他常忘旧事?”
“从未。”
沉吟片刻,百里昀低头对一旁蹙眉的林杳说:“歇会儿麻烦你根据他们的描述画上梁肃的人像,我好知道他长什么样,若只是走丢那也还好,就怕事情没那么简单。”
林杳怔了怔,点头:“好。”
州衙之外,夜市灯火辉煌,人声鼎沸。
州衙之内,灯火通明。
大堂之上,烛光摇曳,高大的梁柱在火光的映照下投下斑驳的影子。
案几上的烛台,灯芯左摇右晃地跳跃着,将层层叠叠的公文映照得发黄。
烛光之下,大家正襟危坐,眼神专注地审视着公文,时而皱眉沉思,时而低声与身旁之人商议。
“哟!”吕复拿着一张人像小跑进来,打破了严肃的氛围,“百里大人,那姑娘可真厉害,梁老爷她是一眼没瞧过,这画却画得一模一样!”
“是吗?”其他官员听了,好奇地凑了上来,“好笔力,真是栩栩如生呐!”
“百里大人。”推官萧本凑近看了看画像,不由得对百里昀称赞道,“这姑娘是哪里找到的?不若请到我们州衙当个画像师?”
“萧推官这说的是什么话?”探州通判吴冕瞪了他一眼,“且不说州衙之内从未设立过画像师一职,就光说那姑娘是女儿身,已然是不能入仕。”
“吴通判,你!”萧本立马转向他,拿着手指指向他。
“好了。”百里昀叫停了他们二人,“那姑娘是我的夫人,尤善丹青,今夜我与夫人同游夜市,碰到吕祗候寻来,故而我便带她一起来了。”
话落,他又看向吴冕,朝他微微点头:“至于画像,是我求她画的,州衙未给她一金一银,吴通判,我想,这也不算乱了规矩。”
吴冕听完,呼出了口粗气,朝他行了一礼:“自是不算。”
“我们探州的画师,照着这张像画,都未必有百里夫人画得像。”萧本看了眼吴冕,拉长声调,阴阳怪气地说,“这点想来吴通判也是知道的。”
“梁老爷走丢的可能性不大。”沉默许久的百里昀微垂的长目这才抬了起来,“毕竟是茶行最大的东家,想来定是探州人民都认识。”
“那自是都认识。”萧本静静阖目,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梁公虽只是一介商贾,却是心怀大义,高风亮节之人,常在城门处施粥,发放些褥子或是布料接济探州穷苦的百姓。”
百里昀听完有些意外,不禁感慨:“倒也确实是大义之人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