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百里昀气笑了,他点点头,叉着腰看向了别处,笑过之后又问她,“若不问清他缘何坦白,我怎知他是不是真的想坦白?”
这是个很陌生的笑容,林杳看到的一瞬,有些不知所措,那是直白的压迫。
她的经历告诉她,她得服软。
衣裙被林杳攥得很紧,上面的皱褶清晰可见。
她呼出了一口气,睨着百里昀的脸色,硬着头皮,却越说越没底气:“我是觉得你寻常处理的案件无非百姓之间纠葛,百姓心思单纯,赵康却是个心细的,你直截了当地问,他便没有闲暇去编撰其他说辞,若是东扯西问,保不齐他就想到了旁的主意来搪塞你……”
“你以为他傻吗?”百里昀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她的话,冷冷反问,“你也说他心细,他会不做万全准备就前来赴约吗?”
“若是在家中,你断我话头,我断不会因此计较,可是刚才我在审问,你从中插话,我威严何在?为官者若是没了官威,如何威慑住宵小之辈?”他一步步走近,眉角一压,锋芒分明。
林杳感觉一股凉意席卷而来,从头凉到脚。
林杳悄悄抬起眼,短暂的视线交错后,慌忙低下了眼。
“往后你不要随我来刑部了,案件也别插手了。”半晌,他往后退了一步,说完这句话,负手就走。
“不通律法,胡搅蛮缠!”
那道带着怒气的身影隐入夜色之中,还留下了一句骂她的话,林杳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也不敢跟过去。
完了!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林杳在原地急得团团转,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做。
这事确实是她做得不对。
是她得意忘形了,昨日的熟水,让她以为他以对她消去偏见,不想原来只是礼貌地对她提供的线索表示感谢。
而且那么严肃的场合,她确实不该抢他的话头。
她拍了拍自己的嘴:“死嘴!让你瞎说!”
不过比起惹百里昀生气,更让她难受的是她不能再跟进这个案件了,这可怎么办?
想起百里昀生气的神情,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百里昀一气之下,径直走到马车前,掀开帘子就上去了。
“回家。”
景从四处张望了几下,没看到自家少夫人跟来,心下疑惑。
“公子,不等少夫人了吗?”景从探进头问道。
百里昀叹了口气,单手撑额,按了按眉心,一张脸隐在暗处,看不明朗,只是周身沁着显而易见的冷意。
“那么大的人了,能找到回家的路。”
景从也不敢多嘴,只好应着声,悄摸着把头伸了出去。
马车晃晃悠悠起步了,风吹起帘角,送来了元安大街上的灯火通明,明明暗暗落在百里昀的脸上。
他皱着眉头,闷声坐了半晌,却还是感觉心头不顺,只得强迫自己冷静下又回想方才审问的细节。
赵康一脸诚恳的样子,一丝错处没有的供词,想到这里,百里昀无意识地扯了扯嘴角,轻嗤一声:“真假交错,不可尽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