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说,你不是另有所图?”
字字句句,掷地有声。
林杳知道婚约不容亵渎,替嫁之举,是为欺诈。
当初替嫁之事传扬开来,有的是人明里暗里嘲笑百里家被蒙骗,有失颜面。
可百里昀不是她,在他过去的二十一年人生,只有想与不想,没有能与不能。
她一个寄人篱下的孤女,如何能对他的义父说出“我不嫁”?
没有办法,便只能顺从。
想到这里,林杳低下了眼。
“再说了,人家冯笛知书达理,你整天——”说到这里,百里昀瞬间皱起了眉头。
“你喜欢冯笛?”林杳刚垂下的眼眸一下子抬了起来,亮得吓人。
冯笛就是冯府的三小姐,比林杳年长一岁,为人温和,容貌昳丽,自幼饱读经史子集,琴艺超绝,棋艺亦精,行止之间,宛如空谷幽兰,只可远瞻,不可亵渎。
这些形容并非空穴来风,而是京城里的说书先生说的。
百里昀到嘴边的话还没说完,被她突如其来的反问问得一愣:“你?你说什么?”
林杳目光灼灼,她总算拨云见日,知道为什么百里昀对她有偏见了,他这是欲购骏马而得驽骀,心中愤懑呐!
“你喜欢冯笛啊!”这是肯定的语气,语气中尽是恍然大悟,茅塞顿开。
“胡说!”他仿佛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猛地睁大了眼,诧异地看向林杳,“你在胡说些什么呀?”
她眼里澄澄明明,到处都写着“我理解我理解”。
可惜了,冯笛在她替嫁之后就已经被圣上赐婚给了凛王,他们两人无法再续前缘了。
林杳突然了有一种罪恶感。
林杳叹了口气,眼里突然生出了一些别的情绪。
百里昀细看之下,发现那情绪好像是,怜悯?
“哦对了。”林杳,“有一件要紧事,忘记与你说了。”
百里昀挑眉看她,他倒是要看看她还能吐出什么象牙?
“赵康我们之前见过。”
听到这消息,百里昀一下子严肃了起来。
“在何处见过?”
“刚来元安那日,就是他驾马从我们马车边上飞驰而过。”
百里昀很快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谁,但是他疑惑地问:“你如何知晓的?那日,你看到了他的脸了?”
“人我是没看清,第一次见到他脸的时候,我只是模模糊糊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但是他的马我看清了。”
“马?”
“那是一匹跛脚马。”林杳点头,“我今日随娘上街的时候又看到了那匹马被拴在樽楼前,须臾,赵康就从樽楼出来了。”
听完这话,百里昀却是一动不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林杳也没打扰他,只是掀开车帘,看了看外面。
一阵温热的风吹了进来,却吹不平百里昀眉头。
扶石这条线,到底该不该继续查下去?为什么他感觉这个赵康在下一盘棋,一盘很大的棋。
他想到了自己的爹。
他爹,百里退,与冯然同年进士,走了很远很久的路才任上了礼部右侍郎,如今年逾五旬,两鬓已然夹杂着些许银丝,生性温和,待人接物谦逊礼让,不争不抢,周身散发着儒雅之气,他的处事准则与他名字一样,退。
然而今天,他这一直退让的爹说,可以为了他,进。
“一到夏日,就想去小摊上喝熟水。”林杳吹着空气里略有些燥热的晚风,小声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