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刚才那坠楼案归刑部管吗?”
“若非失足跌落,案件确实会移交。”
他答得很严谨。
此案生于闹市,甚至是在人群最多的樽楼,所坠落之人非富即贵,穿着鲜艳的朱柿色衣裳,围观者人多眼杂,众说纷纭,穿井得一人之事不消片刻便会人尽皆知,成为茶余饭后的以讹传讹。
“刚才那群侍卫真是的,竟认不出公子你是新上任刑部侍郎,还想着要把你赶走。”景从坐在车辕上驾着车,不满地抱怨。
原本还在刚才情景中恍恍惚惚的林杳听完这番话,眉尾一挑。
这倒真不怨那些带刀侍卫,休沐的时候,百里昀通常是高束马尾,走起路来发带随着他的步伐一摇一晃的,如何看都是涉世未深的少年郎,一点也看不出百里大人的风姿。
但他只要穿上官服,便永远是将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端端正正地走路,加之他长相落拓,让人一眼看上去就是值得信赖的清正之官。
路旁清风一吹,掀开了车帘,正值晌午,一道灼灼骄阳透过车帘缝隙晃了一下。
林杳下意识抬手挡住,却看见坐在对面的百里昀剑眉紧蹙,光影明昧间,林杳突然觉得此刻着常服的他竟也像个值得信赖的清正之官。
不得不承认,虽然在对待她的态度上,百里昀挺恶劣的,但是在对待案件和百姓上,他绝对问心无愧
马车刚到侍郎府,便已有人在外等候。
“百里大人,请移步刑部,元安府移交了命案等待大人处理。”
这么快?林杳眉心一跳。
“可是樽楼坠楼一案?”百里昀蹙眉,微微偏头,问道。
“是。”小吏毕恭毕敬地回答。
这倒是少有,林杳心下奇怪,见到如此年轻的侍郎,怎么着也该小小惊讶一番啊?
“死者身份可查清了?”
“死者身份已查清,是前段时日宫里失踪的伶人,唤作扶玉娘子。”
“你叫什么名字?”
百里昀突然话锋一转,问了句与案件毫不相关的问题。
“小的赵康。”
赵康一愣,稍纵即逝,而后神色如常,一板一眼地回答。
这个小吏身姿挺拔,透着英气,但林杳总觉得她好像在哪里见过他。
“走吧走吧。”
林杳说着就大步向马车走去。
“你走什么走?你想插手?”
百里昀把她拽了回来,语气中是不解与探究。
“怎么说话那么难听呢,什么叫插手?我是想尽绵薄之力。”林杳皱眉看了看他,“我善丹青,自幼随冯府三小姐一起习画,对于周遭的环境,我能删繁就简,提纲挈领。”
她说得没错,习画之事上,她颇有天赋,冯三小姐只学了七七八八,而她却学艺甚精,一手工笔画,出神入化,被他父亲百里退点评为“仙术”。
只因她的画,细枝末节全部囊括,仿若定格时间一般,而留滞时间却非常人之术,故而赞誉其为“仙术”。
百里昀摇了摇头,一脸不信,语调平平:“从前在当为,没见你这么喜欢与我一同查案。”
“之前是之前,如今是如今。”林杳神情严肃,义正言辞,“今日惨案,我亲眼所见,若不能为她做些什么,我心有不安。”
她之所以想要调查此事,不仅是因为她亲眼看见了朱柿色衣裳女子坠楼之情景,也是因为她自己。
她记事早,两三岁时候的事情脑中还有些许碎片情景,更别提七岁那年自己的亲人死在自己面前的画面,十多年来,历历在目。
她知道那绝非偶然,绝非天灾,而是人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