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个位置。”闻川言简意赅,把手里的书扔在简迟旁边的桌上,不顾起身后不知道该往哪里走的张扬,伸展长腿坐了下来。简迟感觉又有前排的人扫了过来,背后又顶着一道不知来自谁的注视,低头盯着眼前的课本,尽可能维持住平静的表情,不暴露出内心真实的躁乱与茫然。台上的讲课声拉回了想要看戏的人的注意,简迟把多余的情绪暂时抛到脑海,竖起耳朵听课,忽然闯入一道来自闻川的格格不入的声音:“周四要来看我的比赛吗?”简迟没忍住在记笔记的文档里多敲了一个句号。暗涌“我会过来,”简迟回过神,说道,“我也是游泳课上的一员。”如果简迟没有记错,周四就是高岩曾提起的游泳赛。闻川听到这个回答后的反应并不热切,不冷不淡地‘嗯’了一声,像是只是随口一问。半节课过去,简迟仍然能感受到聚焦在背上的视线,想了想也不可能是被迫换位置的张扬,于是委婉地压低声音:“白书昀好像一直在看你。”“他很烦人,”闻川的声音掺杂一丝毫不遮掩的不耐,“不用理他。”简迟怔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闻川被认回去以后应该和白家的人见过面,川临的上流社会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各家之间大多有生意往来。简迟不禁想,闻川知道白希羽真正的身份吗?如果他从一开始就知道,那他对白希羽的冷淡似乎也得到了解释。但这些都是简迟的猜测,书中的描写在现实的对比下变得格外片面,从主角白希羽的视角出发,一切事物都被套上了美化的滤镜,但剥离开这层视角,并不是所有事情都可以得到单面又简单的解释。下课以后,简迟收拾起桌上的书,白书昀不知什么时候走到身后,笑着说:“闻川,好久不见,刚才我和你打招呼怎么不理我?”这时的白书昀没有了面对邵航时的亲近姿态,小巧的脸上洋溢着浅浅的笑容,仿佛真的看不明白闻川浑身散发的冷漠。简迟注意到有不少人看过来,闻川视若无睹地拿起课本,起身离开。“傅伯有事要和你说,但是一直联系不到你,”白书昀叫住了他,“闻川,家里的事情不能随便忽视,我来之前和哥哥一起去了你家走动,刚好碰上了傅大哥,他说……”“说完了吗?”闻川的眼底像是蓄着冷冽而锐利的刀子,尤其是在听见‘傅大哥’这几个字时划过一瞬浓到几近溢出的厌恶。简迟第一次发觉闻川从前的眼神根本算不上什么,他真正动怒时,单是站在那里都能让人冷得从心尖发颤。白书昀脸上的笑容淡下来,意义不明地看着闻川的背影,语气间掺杂不满:“我也是好心才想要告诉你。”坐在座位上的简迟没有来得及收回视线,猝不及防对上转过身的白书昀,他眼底跃然涌上一丝笑意,仿佛忘记自己刚开始的无视,走近来后恢复了亲近的口吻:“简迟,你也认识闻川吗?”‘认识’这个词有些难以定界,简迟犹豫两秒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他的脾气真难弄,和他相处还是要小心一点才好,傅伯和傅大哥都搞不定他,真不知道以后谁才能让他乖乖听话。”白书昀抱怨完,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好奇地眨了下眼睛:“不过简迟,原来你和阿航还有闻川都是朋友,我还从来没有看见他们身边出现过像你这样的特招生呢。”他脸上挂着乖巧的笑,每一句话都像是发自内心。简迟有时的反应会迟钝一点,但并不是完全察觉不到旁人的恶意。白书昀的做法很聪明,将这些原本刺耳的内容配上无辜的表情和声音,落在耳里便削弱了真正的威力。直到他走了,张扬才凑上来一副如获大赦的模样,“天哪,刚才是我上过最煎熬的一堂化学课,我第一次和白书昀坐这么近,他这人也太龟毛了一点,我记笔记的时候说我敲键盘的声音太重,趴下休息的时候又说我睡相丑,我丑吗?我哪里丑了!他还是笑着说的。我一开始以为他是开玩笑,现在越想越难受,他不就是在骂我吗?”简迟没有反驳,默认了张扬的话。虽然白书昀从头至尾都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但他也和张扬一样,有种莫名被当作靶子射了一箭的感觉。“刚才他对闻川说的话你听见没有?我猜刚才没出教室的几个人都听见了,”张扬皱着一对浓眉,“这下好了,原本闻川是傅家私生子的消息还是传闻,被他这么一说,直接给闻川坐实了这个身份,不知道今晚的论坛还要怎么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