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场阴天?发灰,头靠机窗的人戴着白色头戴式耳机,睡眼惺忪盯着镜头。
动态底下?是共友的评论。程译野手速快,占了第一条评论,祝他演出顺利。
他带着他的乐队去北京参加跨年音乐节。
隔了一天?,林雨娇也买了回?杭南市的机票,拖着行李箱去了舟川机场。外婆在?医院的情况越来越不好,好心去探望的街坊邻居打电话给她,说刘桂玲可能过不了这个?年了。
这么?多年,她以为自己已经能坦然接受至亲的离开。坐在?即将起?飞的飞机上,想到终有一天?她要独自坚强活在?这个?世界上,毫无征兆失声痛哭。
“怎么?了小?姑娘。”身旁的好心乘客递过来纸巾,不忘指了指她的手机,“飞机快起?飞了。你手机好像有个?电话进来,是重要的人的话接一下?吧,不然的话一会儿就要两个?小?时后才能接了。”
林雨娇说了一声“谢谢”,接过纸巾胡乱擦了擦眼睛。拿起?手机,看见闪动的暗色微信头像,看也没看就滑动了一下?。
接了之后,屏幕上映照出她那双红成兔子眼的眼睛,林雨娇才发现是个?视频电话。
“林雨娇。”视频通话里的人站在?昏暗场馆后台,身侧无数台下?亮光,手里握着半瓶矿泉水,“我?房间?床头柜上的台灯关?了没。”
他那天?大?早上走得急,突然想起?这事。
“关?了吧。”她一边慌乱擦眼睛,一边视线避开镜头,“我?没在?家。”
两人长久沉默。
广播里,空姐温柔提醒航班即将起?飞。她揉开手心里浸满眼泪发皱的纸,别开哭红的眼睛,视频里一直没挂电话的对方声音突然开口。
“12月31日晚上,要不要我?回?来一起?跨年。”
林雨娇直起?腰,愣了一下?,轻轻摇头。
“不用。”
“我?不在?舟川了。我?回?家。”
飞机穿过层层云霄,离开了舟川市。距离2020年的跨年夜还剩下?五天?。
两人各自往南往北。隔着数不清座城市,十几万人海。
挂了电话,林雨娇疲惫倚靠在?柔软的靠背上,闭上眼,不知道哪来的冷空气一直吹着她的脖颈。她才有精力一点点想那个?突如?其来的视频电话。
总感?觉祁司北还有话没说完。
记忆莫名其妙模糊起?来,像水面上若隐若现的浮鱼。
那天?平安夜她在?KTV喝多了,祁司北打车带她回?来。下?车的时候,不知道在?哪家店门口看见一棵挂满空白装饰贺卡的圣诞树。
漆黑的夜色里,圣诞树上的霓虹灯闪烁不停。她被吸引,穿着高?跟鞋跑过去,抓着贺卡从包里醉眼朦胧掏出一支口红,在?贺卡上歪着头写字。
巨大?的圣诞树前,少?女裙摆纯白。
等祁司北气笑了走过来,把跌跌撞撞快摔倒的人一把扶住,顺带低头也跟着看清了贺卡上的字。
口红的颜色渗透进纸背,平日里字迹漂亮的人,写得自由放肆,龙飞凤舞。
贺卡本来就是用来写祝福的。
所以她祝他,有朝一日会唱到人山人海,万人空巷。
想到那晚断片后的记忆,此刻林雨娇窘迫捂住脸,捂得脸颊发烫。慢慢放下?手。
刚才手机里,他那半张轮廓张扬的脸出现在?候场视频里,欲言又止,始终没说出来什?么?。却无意识一直把镜头闪过台下?的观众和欢呼。
他是不是想告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