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说工作不好找,有工作应该要珍惜。
它说不能有难关就想逃避,遇到问题应该积极解决。
它说你还只是新人,领导再凶也应该学着接受,快速成长。
它说职场本来就应该要坚强,不应该情绪化。
……
它滔滔不绝,它有理有据,它不容置辩,只能压抑情绪,总是在强迫坚持,终于等到刘晓逼自己离开。
“你听到了吗?”对着内心的它问道,“现在我有理由不坚持了。”
“感谢刘总这段时间的教导,我受益匪浅,往后……”
刘晓突然站起来,蛮横地结束最后的交流,“新人明天就要来了,让你今天走是不想让你太难堪,流程上我会给你加急。”
开放式办公区依旧热闹,从一片键盘声、交流声中无声穿过,阳光从对面大楼的玻璃上直直反射过来,坐在窗边的寸头男依旧懒得拉下窗帘,已经不重要了。
安夕坐回工位,薇薇将转椅划过来一点,侧过身小声问道:“怎么样?!”
安夕低着头还没想好怎么说。
“不是吧!她们逼你走?”
“嗯。”
手里没停下来一刻,桌子上的文件按类目用回形针别好,说话间已经整理好一小摞。
“不是吧!还有没有天理,我整天摸鱼聊天屁事不干,你居然比我还先走!”
混迹在范铃铃身边,薇薇练就了极佳的哨探水平,叫喊的话音还没落下,看到范铃铃的身影从转角处露出,薇薇双脚撑地已经划回了工位。
“新出的口味,带给你俩尝尝。”
范铃铃拎着两杯奶茶笑盈盈地走过来,“安夕,刘总就是个直性子,说话直,你也别想太多,工作嘛开开心心就好。”
范铃铃笑得一脸灿烂,无法拒绝,万事永远留一线。
“谢谢铃铃姐。”
安夕低头继续收拾,挤不出更多的笑。
发起流程,申请离职,上交资产,不到一小时所有流程就走完了,人事那边午休前就将离职证明发过来了,这样的速度,比上次调休快上几倍都不止,安夕突然觉得可笑。
午休趁着大家都在休息,安夕悄悄地离开了,这条下班去地铁站的路她走过很多遍,这还是第一次天亮着的时候回家,一路上心里出奇的平静,她知道应该要赔偿,应该据理反驳刘晓的刻薄评价,最后应该对工作伙伴说声再见。
可是她都不想,只觉得好累好累,心跳似乎都在变慢,呼吸也在变缓,好累,好想休息,好想回家。
林荫大道下,风一吹便惹得一阵躁动,阳光在树叶间奔腾跳跃,无数小金点炙热刺眼,烘烤之下,手里的打包盒越来越重,步子越走越沉重。
身后传来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咖啡店的冷气依旧很足,一口冰拿铁回魂,终于有脑力思考。
“肖经理?你有话要对我说?”
肖和是刘晓团队另一个组的组长,与范铃铃同级,不同于范铃铃与刘晓如影随形,肖和在整个团队几乎没有存在感,不过安夕知道,他是整个团队的专业把关人,实事几乎都是他在做。
很多次会议后,他会发一份有关项目的专业性指正文件,这是安夕在这家公司唯一获取专业进步的机会,很多次加班的夜晚,角落里总是还有一个人也在坚持。虽然交流很少,但心里一直很敬重他,只是情绪被消耗尽了,只想默默离开,被突然叫住内心很是愧疚。
“嗯。”
肖和平日里本就话少,今日更显局促,他轻抿一口咖啡,将杯子转动了一圈又一圈,终于艰难地开口。
“我……有些话想对你说清楚。”
两人不约而同转动着杯子,今天咖啡厅的客人似乎有些少,显得格外清净,安夕默默希望音乐声可以再大一些。
“安夕,你很有耐力,应该没人告诉你,在你来公司之前,这个岗位之前已经有四个人做过,最长的也就干了3个月,刘晓手下这半年的离职率创史上最低,就是因为矛头都给了你一个人,但你扛下来了,还扛了这么久,安夕,你是个坚强乐观的女孩。。。。。。”
坚强乐观?鼻头一酸,很多委屈很多深夜的痛哭该怎么说?
眼睛或许是情绪最后的阀门,抵抗得太久被冲蚀掉光芒,安夕眼神呆滞地看着肖和。
“我可能不太会说话,从专业的角度来看,你进步得很快,从你进公司到现在基本上都是在独立完成项目,水平也越来越高,我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