伶玉恍悟,吕先生说完摇了摇头,“不说这事儿了,我就是看他日日派人盯着我难免不会调查你,我想正好,我便不必瞒了,正大光明地做你的师父。”伶玉看着吕先生微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又是那间烛火明亮,装饰华丽,看似皇宫寝殿的房间里。王裕才正品着茶,属下进来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王裕才眼中的光慢慢变得阴冷起来,“与吕老头来往密切的那丫头是孟家什么时候捡来的?”“回总管,奴才调查了,说是开元九年阳月中旬孟家老太太路过清平寺时捡回去的。”“阳月中旬?”王裕才眼睛微微一眯,这正是岐王妃难产的时候,怎么会这么巧呢?“有什么问题吗总管?”“无事,不过一个毛丫头罢了,不必管她。”王裕才继续喝了口茶,“禹王疯癫症可有好转?”“回总管,不曾。”属下颤颤巍巍地说道。“知道了,下去吧。”王裕才吹着茶盏里的浮叶,还轻快地哼起了小曲儿。一眨眼,伶玉回去已经一旬多了,曹昌玹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今夜在真定,夜空繁星点点,院子里时不时几只萤火虫闪烁,曹昌玹伸手抓了只握在手心里,再张开时,记忆回到十年前。十年前他在孟家二老爷身边练武功,那时的他刚十岁,每日一个人待在院子里练功,枯燥极了。突然身边多了位稚嫩的女孩儿,日日陪他练功,生活才变得有趣多了。只是她好似下盘总是不稳,刚扎下马步便重心不稳往前倒去,曹昌玹嘲笑她似个不倒翁。后来却再不见那女孩练功了,原她是师父的女儿,不善武便不练了。生活又变回枯燥无味,因而他无聊的时候,会去杂院偷懒,时不时还会在那里碰见伶玉。只是有一次他去偷懒被发现了,师父狠狠地责罚了他,用藤条抽打他的后背。那藤条又粗又硬,打在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儿身上哪里受得住啊,可是,伶玉却挺身而出挡在了他后背上。那时曹昌玹只觉得后背暖暖的,原先的疼痛也不在了。不过小伶玉说了一句什么他到现在还记得,“别怕,我保护你!”那时的她就喜欢不顾一切地保护别人,那次在定州时也仍是如此,不顾一切地保护即使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家人。而那次她叫了他“三玹”,同小时候一般。“三玹,你说为什么书中写的萤火虫好似随处可见,我却出生六年都未曾见过呢?”“你都不知道萤火虫长什么样子怎知你见没见过呢?”“我知道!”小丫头一跺脚,撅起小嘴争论道,“书上写着呢,还有画的呢!”“那你说说萤火虫长啥样。”“南朝有诗人写道,‘腾空类星陨,拂树若花生。屏疑神火照,帘似夜珠明。’还有李白大人也说过,‘雨打灯难灭,风吹色更明。若飞天上去,定作月边星。’所以夏天的夜晚,萤火虫数量一定非常多吧,不管多么黑暗,一定能把夜空点亮。”“这就是你想看萤火虫的原因吗?”“万千萤火虫明明灭灭,足以让夏天的夜晚万树生花,增光添彩,这萤火虫的光亮,可以把人带入一个浪漫主义的世界。所以我喜欢看到它们。只是一直没有机会。”“也是,深居高宅大院,外头的景象确是很难见到。来日等你及笄,我定要带你去见最美的萤火!”冷风拉回现实,曹昌玹看着满天的萤火虫,模糊的心逐渐明朗了起来。他是从幼时便对她倾心了啊,只是时间久了他自己都不曾察觉了,若不是那日伶玉唤的那声“三玹”,他也许不会再次打开自己的心,发现这个年少的悸动。曹昌玹赶紧吩咐二虎去拿了工具来捕捉,然后把捉到的萤火虫放进一个瓷罐里,封好,随后,又去丛间抓蜗牛。“三哥儿!时候不早了,去哪儿呀,您身上还有伤呢!”“伤不碍事儿的,我去给萤火虫弄点吃食,不然我怕他们撑不到我回京。”曹昌玹说着满脸笑容。“您现在去捉蜗牛啊?这天都黑了!”二虎焦急地跟着曹昌玹也去草丛里了。二虎替曹昌玹提着灯笼,曹三翻遍了大片草丛后,终于在一片叶子下面发现了栖息的蜗牛,还是两只,便一下子激动地去捉,结果没站稳,一屁股坐在了草堆里。二虎嘲笑道:“三哥儿您这是忙着干嘛呀,哈哈,您…”曹昌玹不管他,白了他一眼便起身赶紧去把那俩蜗牛扒拉下来了,“你懂什么,为了心之所向!”二虎听着愣了愣,随即好似懂了,边笑边追着曹三问道:“您想明白啦?跟奴才说说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