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下农具,打开橱柜,一个不大的碗,里面是冰冷的大半个红薯和几筷子白菜。
其实这并不让他意外,更过分的事,比如家里其他人偷偷背着他开荤,他也是知道的。
贾过野以为自己已经麻木了,可他那天还是没能忍住。
可能是那时正在长身体还整天干活的他太饥饿,也可能是泥人也有三分脾性,他把碗摔到了地上,在一片尖锐的斥责咒骂声中扬长而去。
“狗东西,给你脸了”
“老娘好心好意给你留饭,你摆脸色给谁看”
“不吃就别吃!以为还会有人哄着你呢”
“你给我回来把地扫干净,谁给你清理善后”
“滚出去就别回来!”
……
他漫无目的地四处游荡,只想离这个冰冷恶心的地方更远一点。
他跨过桥,走过草地,秋风将他低落的心情吹得更加惆怅,路上有人看到了他,都会对这个陌生的面孔多打量几眼。
走着走着,贾过野看到了一棵大树。
他搓了两下手,灵活的身体略略使力就爬了上去。
坐在高高的树枝上,他看见了弯腰劳作的人,看见了升起又消失黑色的炊烟,看见了悠闲的狗和鸡,看见了别人院子里晒的干菜和衣服……
他低下头,看见了一个女孩。
贾过野听说过西贾村有个特别漂亮,全家娇惯着长大的姑娘。
比起别的同龄人对那姑娘的好奇,甚至组团去偷看,他显得格外不同。
贾过野每天干活,没心思管什么姑娘,再漂亮又能漂亮到哪儿去无非是皮肤白一点,眼睛大一点,他对那些夸张的形容嗤之以鼻。
只一眼,他就将眼前这个女孩与传说的那个娇养着的非凡漂亮姑娘联系起来。
传闻没错,这姑娘真不像是能生在村子里的。
女孩皮肤白得像细腻柔软的棉花,一双眼睛不仅大,更是独有的明亮剔透,像最干净的溪水,又像最完美的玻璃珠。
除此之外,女孩的五官无一不美,鼻子小巧挺直,鼻尖是粉的,嘴唇小小的,也是粉的,巴掌大的小脸白里透红,漂亮得在发光。
她抱着个布娃娃站在树下,扎着两个及腰的辫子垂着脑后,辫子上绑着两朵花,身穿着一条深蓝色的布裙,露出玉白的两截小腿,脚上是一双相同颜色的布鞋。
像春天让野花绽放,女孩的出现让眼前的一切变得明丽生机,不再昏暗阴沉。
女孩仰头,睁着一双晶莹的大圆眼看着他。
贾过野与她对视几秒,破旧而脏的衣服和萎靡的状态让他觉得很没面子。
他转过头去,不再看她。
他听见女孩关心的声音:“你下不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