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瞒你说,刚才打来电话的就是我名义上的养父,也就是星艺传媒的大老板,我的老板。”
“聊得不愉快?”
“岂止是不愉快。”虞苏时道:“我也到了要做好吃官司准备的阶段了。”
他说的漫不经心,就像口渴时手边刚好有杯水他拿起来直接喝了一样的平淡自然,“我今天看英吉茶楼的老板就觉得是在看他,明明堂而皇之地做着利己的行为,却还要打着‘我也很为难’的旗号企图把别人最后一点价值也压榨干净。”
“他们为什么要起诉你?”姜鹤问。
“合约期间违反合同规定给公司造成巨大经济损失。”姜鹤答完又问,“姜老板平时上网吗?”
“不怎么上,怎么了?”
虞苏时便把十分钟前自己上网浏览到的内容讲了个七七八八,最后他道:“夏天说他把英吉茶楼老板做的这些也发布在了网上,想利用舆论的力量来扭转结局。”
“他想得太天真了。”姜鹤垂眸笑一声,复抬起头道:“我们可没本事把英吉茶楼搞垮,群众盘太低了,而且我们与对方之间,不仅仅是企业实力的巨大差距,更是有法律的硬性约束。”
“所以你们真的会输吗?”虞苏时问。
姜鹤朝陨边犬看去,狗子终于从花盆夹缝里掏出了网球,它朝虞苏时“嗷嗷”吼了两声,甩着尾巴把球衔了回来。
“冯律师说走简易程序的话,大概一个月左右法院就会开庭审理。”姜鹤没有正面回应虞苏时的问题,道:“我估计真到了那个时间,虞老师应该已经离开南盂岛了吧?”
虞苏时没再出声。
第二日大早姜鹤家的院子里就进来十几号人,都是柳花村的村民,也都是把自己家里的几块薄茶田交给姜鹤打理的茶农,夏天和谷雨也来了,不过两人没进院子,在门外待着。
姜鹤把最近发生的事情细细讲给了村民听,话还没有说完村民便七嘴八舌地讨论追问起来。
“不就是一个广告的事情嘛,不看广告不就行了么?”
“种出来这么一点茶哪个容易喽,小丹哥每年给的租田钱就那么几千块钱,好容易听说今年生意做大都做到外国去了,我们就奔着有钱拿来的,怎么就说不做就不做了?”
“只要茶叶卖出去有钱拿就可以了,真的假的宣传我听不懂什么意思,说什么文化遗产我也不懂。”
“传统文化能当饭吃吗?岛上现在还有多少年轻人?年轻人出去都是为了什么?生计都无法保证谈什么传承,再说东西是我们的就是我们的,哪里是别人上下嘴皮一碰就是他们的了。”
“小丹哥,你究竟是什么意思嘛?”
院子里吵嚷一片,虞苏时和陨边犬在房间里都能听到他们争执的讨论,几乎所有人不乐意姜鹤因为看不惯一个空荡虚无的高尚理念被恶意歧视和维护一个抽象的品牌形象而决定不合作放弃赚钱机会的行为。
他们不能理解姜鹤的做法,姜鹤也无法让他们与自己产生共鸣。
说到底,每个人的理念不同,为人处事的底线也不同,做生意时以这两者为基准的态度亦是不同。
相互不能理解其本身是一件很容易理解的事情。
最后姜鹤向大家作出保证,他绝对不会让大家竹篮打水一场空,尽管和英吉茶楼的合作不欢而散,但这不带代表他们找不到下一个合作商家。
“那丹哥你这说不干就不干了人家可愿意?万一他们找您赔钱怎么着?我记得老刘就在你手下干活,还是什么负责人哩,我可听他说过这次茶叶有人给你出了一千万。”
“一千万?这是多少钱呐?”
“我怎么知道,一千是十张,那一千万得多少张啊?”
“欸——丹哥,搞不好你难道是拿着这钱了但是不想跟大家分么?”
“老疯子你这话就难听了,丹哥不是这样的人。”
“就是,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你,你都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还不懂?”
姜鹤道:“刘阿叔说的那一千多万是别人给我们做的投资金,通俗一点讲就是帮助我们往外推销茶叶要花的钱,比如打广告、往二级分销……像超市、大型商场、茶楼等分销费,这钱进不了我的口袋。”
“不仅进不了姜哥的口袋,姜哥还要倒给他们钱呢。”夏天和谷雨在门外听了二十几分钟,最终还是没忍住走进来插了嘴。
村民问他什么意思,又问姜鹤为什么要赔钱,他们没有钱。
虞苏时牵着陨边犬从房间里出来了,走出餐厅时,他看见姜鹤给了夏天一个“出去”的手势,夏天装没看见,道:“没说让你们赔啊。我知道大家不满的地方就在于担心赚不到钱分不到钱,可姜哥不是说了吗,合作商还是会有的,找到了你们的产品卖出去后照样还是能够拿到钱的。”
“那什么时候能抓到新的合作商?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拿到钱?小丹哥能不能给个准话啊?”有茶农吼道。
虞苏时听不下去了,“各位,你们和姜老板看待这件事情的出发点完全不一样,但是双方都没有错,因为考虑的东西不同。身为外人我本不应该多嘴,但作为姜老板的朋友,我还是想给你们一点建议,相信姜老板的话你们就按照姜老板的行动来,觉得姜老板做的还是不让你满意的,你完全可以自己找出路。”
咫尺
虞苏时此话一出院子里的一众人旋即安静下来。
这些茶农本质上心地纯良,正如虞苏时所言,他们和姜鹤看待矛盾的出发点不同而已,他们是为了生计,本身并没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