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很快又道:“大大方方看嘛,姜老板又不是什么小气鬼。”
虞苏时收回眼神目视前方,不回答姜鹤的问题也不理他,姜鹤也不觉得受了冷落和尴尬,心情颇为不错地哼了一段旋律,虞苏时听出来对方哼唱的是:今天天气好晴朗,处处好风光……
为了节约时间,孙婧睿选择的餐厅距离鹭屿大学并不远,穿过两条街就到了,进入校园后她问夏天要在哪里下车,夏天愣怔了半晌从后视镜里瞄姜鹤,见他老板目光完全没在他身上,似乎是忘了自己给他找的借口,于是咬着唇想了片刻后让孙婧睿在前面的行政楼放下他。
最后下车的自然也是他一个人,姜鹤说大学里都是年轻的冲浪达人,万一在虞老师和晓晓姐上楼的时候被从宿舍楼路过的学生和老师认出来会很麻烦的,他得给虞老师护个法,而且虞老师的腿也不方便,需要人照顾。
孙婧睿不是话多的性格,对姜鹤的话没提出疑问,开着车拐进了研究院宿舍楼方向。
楼里住的大多是博士生,饭点进出的人不多,姜鹤推着虞苏时跟随孙婧睿坐电梯一路上到六楼,穿过半条长廊也没见到一个人。
博士生宿舍两人一间,独立卧室但共用一个客厅,孙婧睿早上刚打扫过卫生,也和室友说明过会带一位男性朋友上来修琴,因此虞苏时和姜鹤两人进门后并不会看见什么隐私的东西。
虞苏时在客厅专心致志为古琴接弦的时候,孙婧睿和姜鹤就在对面安静看着,一个看琴一个看人。
客厅墙壁悬挂的钟表有节奏地“滴答滴答”走针,每一下的停顿都像在姜鹤心上扣了一声。
虞苏时今天没扎头发,戴了一个黑色毛线帽,为了时尚感,前面的帽檐没有紧贴着发际线,而是压在距离发际线三指宽的头前顶位置,留下额前被处理地有种凌乱美的刘海。
工作时专注认真,似是因为正在做自己喜爱的事物,所以唇角一直是有明显弧度地扬起。
室内明明没有一丝阳光洒进来,姜鹤偏偏觉得对方的脸上有一束夺目的光。
琴弦并不难换,虞苏时接好弦后把其他的弦也调式了一番,然后简单弹了一首曲子。
“好了。”末了,他双掌抚弦让其停止振动,抬眼朝孙婧睿看去时目光却先被姜鹤吸引。
对方摇了摇手机道:“我承认这次是拍了。”
虞苏时转而看向孙婧睿,“和往常一样护理就行,有些人会对新换的弦手生,可以试着多弹几次。”
孙婧睿笑着道:“好,谢谢虞先生了,帮我一个很大的忙。”
虞苏时:“孙小姐客气,你送我的琴谱价值才更高。”
“你们这客气地让我有些格格不入。”姜鹤插嘴。
从宿舍楼出来后,虞苏时和姜鹤婉拒了孙婧睿提出送他们去码头的建议,孙婧睿在告别二人后就匆匆往实验室赶。
虞苏时戴上姜鹤问孙婧睿要来的一次性口罩,被他推着轮椅往外走,最后在行政楼前和夏天顺利会师。
“姜哥,我刚才遇到几个同学,之前你不是托我给南盂小学做个宣传嘛,他们刚才给了他答复……”夏天露出难为情的神色。
姜鹤一看就知道结果如他所料地不理想,反正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他也不觉得有多少遗憾和失望,安慰性地拍拍夏天的肩膀,“我知道,没事儿,早预料到这种结果了。”
夏天便道:“其实我和谷雨考虑过私下也讨论过,现在种植园也不忙,我们两个的论文进展也挺顺利的,而且姜哥也没有要求必须早九晚六的工作时间,就是想着如果姜哥觉得可以,我和谷雨两个人也能去志愿教教孩子们的。”
姜鹤也是这两天才知道老校长为什么要想着揽些岛上的年轻人给学生上课,本学期结束后,南盂小学将正式被县中学附小接手管理。
也就是说,南盂小学的学生有几率会被送去附小继续完成九年义务教育,但对方有个要求,就是学生的入学成绩必须达到一个标准,否则他们还将继续待在南盂小学念书,施行两地分别管理。
说得好听是分区管理,难听点就是看你成绩太差不想接收你这个学生,毕竟县中附小在整个鹭屿市所有的中小学里都是名列前茅的高升学率学校,师资力量雄厚。
只有两个多月的时间了。
“姜哥,你觉得怎么样?”夏天问。
“我觉得怎么样?”姜鹤笑了笑,又重重地拍拍夏天的肩膀,“姜哥觉得自己要被感动地哭了。”
“嘶——姜哥你手劲真大……”
他们快出校门的时候,门口保安正在赶一个人出去,对方穿得不怎么体面,明明不太寒冷的季节,他却穿着厚厚的棉衣棉裤,头发又长又乱糟糟一团。
靠近后还有一股不怎么好闻的味道,虞苏时隔着口罩都能闻得到。
轮椅推行的速度这时却放慢下来,虞苏时攒起眉抬头,发现不知何时推他的人换成了夏天。
“姜哥好像和那个乞丐认识。”夏天朝校门外墙脚跟一指。
虞苏时顺势看去,看到姜鹤正在跟那位看不出长什么样子的乞丐说着话。
“榕老爷子。”无端地,虞苏时脑子里闪过这四个字,也念出了声。
尽管姜鹤事先告诉过他榕老爷子是一名拾荒者,但真正见到他,对方远比他想象的形象还要糟糕。
不是贬义性的糟糕,而是震惊。
这样形象的人,是如何做到连续五六年为南盂小学捐助资金和物品的?靠拾荒他能养活自己虞苏时都觉得很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