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公里,还加爬升?我是还好。”他沉吟着,“但你……要不然还是换一个,七八公里,怎么样?”
“不要,不怎么样。我体能不差——我跑过半马的。”商挽琴提高声音,半是不服气,半是心虚,其实她跑半马是一年前的事,最近一年她没有坚持体能训练,肯定不如过去,她知道对方说得对,七八公里时很稳妥的数字。
可她就是突然想去徒步。就是想去。
青山绿水!偶遇动物!拥抱大自然!通过切实的步伐感受自己的能力!她越想越兴奋,越兴奋就越执拗,但理智还在线。她又想了想,用一种妥协的语调说:“那这样好了,我们可以跟团。”
“跟团?”他迟疑,“一日徒步也能跟团?”
“有啊,这个up主推了两个软件。”商挽琴截图发过去,“输入城市+徒步,你瞧,山上杜鹃也开了,还能看见小松鼠,还有桃花,人也没那么多,看着就令人期待。”
最近两年,“户外”概念成了新流量,露营的风刮过去,citywalk也成了明日黄花,冉冉升起的是轻徒步,伴随公园疗法之类的新词语。一日徒步就是轻徒步,一个团十几二十人,包接送,通常不超过20公里,路线有难有易,全看自己选择。
“看上去还不错。不过,这个线路有15。5公里,你确定能坚持?”他又问。
“可以。”商挽琴孩子气地鼓了鼓脸颊,“倒是你,你能不能坚持啊?”
“我是有徒步经验的。”他立马说,“我走的路线比这难多了。”
“真的?”商挽琴一怔,略有怀疑,“你不会在吹牛吧?之前没听你说过。”
“你也没问。”他平淡地回答,莫名有点冷飕飕的,“我在国外的生活,你一个字都没问。”
电话两端忽然又陷入沉默。接着,就像为了缓解沉默带来的尴尬似的,两人同时开口。
“那就……”
“明天……”
顿了顿,他们又同时说:“你先说。”
又顿了顿,商挽琴抢话道:“好吧我先说。既然你是徒步老手,那就好办了,明天我去置办装备,你帮我参考一下,好吗?后天我们去徒步。”
电话那头传来轻轻的呼吸声。
“好,明天我也去,我装备没带回来。”他那头敲键盘的速度忽然加快,机械轴哒哒哒,清脆又吵闹,“明天上午我来接你,说好了?今晚别熬夜,早点睡。”
“好,说好了。你也是。晚安。”
商挽琴挂了电话,合上屏幕,轻轻呼出一口气。真奇怪,跟乔逢雪平平常常地打个电话,还打出一点压力来了。他是当过面试官还是修过心理学,这么会激起人心中的愧疚感。她才没什么好愧疚的。
大概。
商挽琴伸了个懒腰,活动活动酸痛的肩膀,在微博上给粉丝请了个假,说外出取材,说好的更新晚三天。多么完美的请假理由。
她走出卧室,打算吃个保健品就睡。
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奶奶已经睡了,客厅里父母正看电视,享受难得的休闲时光。商挽琴跟父母打了个招呼,接了半杯水,叮嘱他们:“我今天要早点睡,你们也早点睡哦。”
“我们向来不熬夜。你今天早点睡可太好了。”商老师一听就笑了,又状似不经意地问,“你和逢雪打电话呢?听你们聊了挺久。”
“唔。”商挽琴含混地应了声,“聊了会儿。”
商老师看了丈夫一眼,丈夫心有灵犀,立即露出笑容,和蔼可亲地追问:“音音,你们都说了些什么,是在商量明天出去玩的事?”
天底下所有孩子都不喜欢父母刨根问底,但父母的态度过于亲切软和,商挽琴也没办法不耐烦,只能无奈道:“不,明天不去公园了,人太多。我们明天去商场买东西,后天去徒步。”
“徒步?!”父亲的反应大得惊人。他陡然提高了声音,反手暂停了电影,紧张兮兮地坐直了,说:“前不久才有年轻女孩子徒步失踪,找到的时候人都没了!音音,你从来没玩过户外,做手术也才一个月,怎么能参加这么危险的活动!”
商挽琴知道那件事,闹得挺大的,她看见新闻时也难过了好一会儿。但每年户外都有意外发生,总不能哪里都不去啊。
她还没回答,她妈妈就率先拉住丈夫的袖子,好笑地说:“你着什么急呢?你忘了,大后天她就要回学校了,后天去徒步,肯定是那种一天就回来了的活动。那只是顶着个徒步的头衔,其实就是去周边玩一天,还没我们蹭考古系下工地辛苦。”
父亲长出一口气,坐了回去,稳重地笑了:“原来是这样,还是我老婆看得明白。”
商挽琴:……
等等,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