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被胡亥一句“朕即位二年之间,群盗并起,你们不能对朕效力,却要罢止父皇所谓,你们上不能报效父皇,下不能为朕尽忠尽力,留你们何用?”
遂下令责罪。
冯去疾和冯劫一身峥峥傲骨,他们将最后的视线落在李斯身上,是溃散的,也是末路啼血的的鸟儿最后的哀鸣。
长剑过颈,耕耘者的尸体横倒在地。
“将相不辱,唯追先帝。”
那血好烫,还冒着热气,将李斯的手心都快要给烧起来,血的腥和甜硬堵在他喉咙里。
他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胡亥道:“朕拥有天下,自然得严明法令,下,盛世已定,四夷皆服,内外兴修宫殿,不就是彰显父皇的功绩,这冯去疾和冯劫以下犯上,敢蔑视父皇开创的伟业,按律,法办!”
赵高阴恻恻的道:“陛下英民,按照连坐,该夷三族。”
“就依赵爱卿。”
秋风中,杀戮的风暴永不休止。
胡亥还没加冠,俊美无俦,龙袍加身,有着逼近先帝的身量和容貌,却无一丝先帝的威武。
蛰伏而动的全然是獠牙外露,钻心透骨的寒意。
死去的右相冯去疾和御史大夫冯劫在朝政的威望较高。
不少官吏纷纷都为之求情,却被一一斩于刀下。赵高和女婿阎乐此等小人,公然杀害在朝的勋贵,一种小人得志的嘴脸油然刺目。
“哈哈哈哈哈哈哈。”
李斯满鬓苍霜,癫狂大笑,不少还要愤起反抗的官吏在听到笑声看了过来。
李斯的视线得以落在那些刽子手的屠刀上。
偏移了一分。
脚下的火盆放的是早已焚烧掉的《论大秦新政》,其中不少公然批驳少皇帝的尖锐言论,连带着李斯的心气,也在这绝望的杀戮被碾压尽碎。
“呜呜呜——”
秋风在呼啸,扬起火焰来,化作灰烬。
胡亥眼里的杀机不加隐藏,质问他:“老丞相笑甚,朕难道不是奉法贤主吗?”
“陛下勿要动怒,老夫和这些老臣们聚集在此,是为了贺老夫八十大寿,除此之外,绝无他心,老夫笑是因为老臣已经为陛下想好了如何做贤主之道。”
“贤主?”
胡亥玩味的笑了笑,冷硬的轮廓却没有半点和缓,“什么是贤主之道,老丞相不妨说说。”
行不由性,身不由己。
李斯伏跪在长案上,他那天下绝有的才华拿来施展在阿意求容之上,对法家进行了最彻绝的抹黑,鼓吹杀伐,灭绝仁义。
他篡改了自己半生功勋,他无可奈何,他悲痛羞愧。
陛下啊陛下,我李斯,该何以言谈啊。
“何为贤主,有天下而不恣睢,命之曰以天下为桎梏者为了满足君主的欲望,必须要对黔首施加极端的刑罚。”
“群臣百姓拯救自己于水火之中还来不及,怎么敢造反?”
“掌握了此等帝王之术,也就明白了如何驾驭群臣,纵使申不害,韩非复生,也不可和陛下您比拟。”
胡亥点了点头,很是满意。
他收了凶狠的虎牙,终于肯暂时离开了这群老臣们的脖颈。
公元前208年。
《行督责书》甫一问世,李斯处在风雨如晦的指责中,帝国的横梁分崩离析,化作废墟砸了下来。
这位老人在残恒里喷血自污苟活挣扎,即将步入最后的穷途末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