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落落洒了一地酒,所到之处,积雪以肉眼可察的速度消融扩开,一如我眼角的泪,垂垂危矣。
“行军不易,不过浊酒。即便位居偏将,也未必分上一杯羹。这新酿清酒,兴许可抵那些介怀。”
我眉眼不忍,却生生强撑,徒留残句。
“酒虽良药,却切记不可贪杯。”
宋睿辰的刀,哐当一声,落在松软的雪上,却刺耳的紧。我充耳不闻,期期艾艾,失魂落魄。
“其实啊,你舍生救我,我是有预感的。”
迎着呼啸的风雪,我隐忍不发,笑比河清。
“因为那天夜里,我正欲歇息,你忽然畏畏缩缩地与我道晚安,你灿若星辰的眼睛布满了感佩与崇敬。”
我蓦然噎住,风太大,险些把我的思念与懊悔吹断,支离破碎的言语断断续续地倾斜,无字也成书。
“你说,苏将军英明神武,巾帼不让须眉,终有一日,瑾国会为你骄傲。”
我明明灭灭的瞳孔失却焦点地在四四方方的衣冠冢上游离,安放无处。
“边地苦寒,入夜尤甚。可当时我衣着单薄,心却是热热的。我仿佛触碰到了人生的微澜之间
层层叠叠的雪片接连不断地落在我手中光可鉴人的双刀上,清亮地映出我明灭可见的双眸,比雪还寒上三分。亲手锻打,淬火浸雪,因而寒肃无双。清丽俊逸的面容前,发丝吹拂,忽明忽暗的眼底,是岿然不动的狠戾。倚刀而立,我落拓却不失意,披上一身缠绵的风雪。他无奈却纵容地辅以一叹,破愁为笑。
“钟离啊,真有你的。这是我,见过最长的双刀了。你确定使得灵巧?”
我微微一笑,抹了一把鼻子,嗤笑出声。
“试试,不就知道了。”
是肯定句的语气。他见我情不可却,滑刀出手,锋芒毕露。我勾起嘴角,并不支起颓然的身子,反而侧滑出腿,拧过脚腕,旋转上身,一个扫堂腿,径直袭向宋睿辰。
那一刻,宋睿辰竟走了神,目下苍茫,惟她一人尔。
就在我裹挟了劲力的腿风即将触及宋睿辰的膝盖时,他凌空而起,手中刀下压,力敌千钧。我双刀陡然翩飞,从身后荡开,手腕交错,并刀成障。他刀背侧偏,猛的拍将出去,脆生生撞上我的刀错处,敲金击石,虎口的旧伤一下崩裂。刺目的红滴落在无暇的雪地,触目惊心。
宋睿辰急忙收刀,上前执起我的手,呼之欲出的是自责与懊恼,以及溢于言表的心疼。我不自在地抽回血流如注的手背,一咬牙,插进洁白的雪里,万蚁噬心,钻心入骨,我却面不改色,甚至一派温和。宋睿辰倒吸一口冷气,连连后退,良久慨叹。
“苏钟离,你不要告诉我你还要继续。”
他对我当真是,了如指掌。
我佯装安然地报以冁然一笑,口中言不由衷。
“一点也不疼。你别看它撕裂了,鲜血淋漓的,其实不过如此。况且坊间传闻,用新雪消杀,放出陈血,有益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