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衍薄唇直成一条线,聚精会神地盯着,上面显示温然将准备好的食物一一放在餐桌后,随后出门一趟,应该是听到门铃的声响,再进来时怀里抱着一个包装精巧的蛋糕。
那是谢衍亲手订的。
他先是将蛋糕放在长桌上,然后在椅子上坐了很久,期间频繁地看着时间,温然又将可能已经略冷的饭菜拿去热了下,出来时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看着,终于拨通了电话。
那时谢衍说了什么来着,是说:“我今天有事。”还是说:“我不回去了。”
他记不大清了。
他目睹曾经的温然对着断掉的电话发愣,几分钟后又开始拆那华丽包装的蛋糕盒子,温然太过粗心,将那纯白奶油裹挟下的果块也一并咽下去。
不到十来分钟便很快地起了反应。
谢衍浑身恍若刚从水里打捞起来,俊挺的五官微微变形,他起身时带动身下的木椅,哐地一下应声倒地,仿佛将周遭的灰尘也震得漂浮在半空中,悄然钻入谢衍的口鼻。
他遽烈且激动地咳了起来,上半身匍匐在桌面上,随着呼吸的不畅,后背也一耸一耸的抖动。
电脑屏幕还在放着,里面的人也趴在冰冷的地板上,双手拼命地攥着自己的脖颈,本就瘦弱的身躯蜷缩成弯曲的形状,据说在害怕濒临绝望时,人往往会下意识地用在母胎时的姿势来寻求安慰。
“他当时严重到已经窒息,情况有多紧急呢,大概就是如果我再迟上一刻钟,他根本救不回来···”
谢衍剧烈地咳嗽,眼睛发红,在空寂的房间内一下又一下地响起,他难受地捂住眼睛,额头磕在结实的桌面上,像极了在教堂时双手合十低头阖眼的忏悔。
临走之前江予叹了一口气,言尽于此:“节哀顺变。”
每个人都在提醒他,人死了,请节哀顺变。
医院。
傅尧手里提着新鲜的水果篮和自家佣人刚煲好的骨汤来到病房外,恰巧查房的护士从里面走出来,傅尧一把将人拦住询问康复情况。
护士抬头看了一眼,将手里的工作本合上,“只要度过24小时危险期,人醒了后续慢慢调养就没什么大问题。”说话间她低头看了眼傅尧手里提着的保温盒,连着好几天变着花样的送汤,她温和笑了一下,“有心了。”
傅尧低低应了一声,神态不变,脸上没什么太大的表情,抬头间从病房外的门窗瞧见里面的青年,脸颊纸白,额头上绑着一圈又一圈的绷带,后背垫着软枕靠在床头,脑袋微微垂着在仔细倾听旁人说话。
傅尧曲起手指敲了敲门,还没等人应声就进门了,仿佛他那几声敲门也只是告知,而并非是征得同意。
“你怎么又来了?烦不烦啊你。”床上的人还没发话,坐在床侧的男人倒是已经站起来,眉头拧着一个结,满脸不耐。
向来只有傅尧跟别人发脾气的份,现在被别人乱吼了一通,居然也没生气,反而笑着将手里的水果篮和保温盒放在床头柜上,低头对闻夏说:“今天来的有点迟,路上有点事情耽搁,你别太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