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霁延听著她柔和的语调,欢喜得不得了,“要是哭鼻子了,翡青姑娘可要安慰屠某?”
“二爷要哭鼻子,也得要闷不吭声才好,不然门外你那伺候人听见了哭声,还以为翡青下手多鲁莽呢!”
“翡青姑娘真是伶牙俐齿。”他低声笑了。
竹翡青轻轻的呼吸,仔细的将肉里的碎片挑出来,确定没有分毫残留之后,稳稳的握住薄刀,下手迅速俐落,毫不犹豫,约略一盏茶的时间,她已经将药敷妥,一圈一圈的捆上纱布。
屠霁延揽住她腰身的手臂,一直很稳定。
她手里绑著纱布,仍然注意到他肌里紧绷,他们靠得这样近,她完全能感受到方才挑刺刮肉时,他的身体绷得有多紧。
常人恐怕恨不得晕死过去的剧痛,他却闷声不吭的忍了下来。
竹翡青的手势轻柔,最后打了个结,站起身子,一偏头,看见他微微苍白的脸上布满冷汗,她笑著从怀里掏出巾子,细细的帮他擦汗。
屠霁延望著她,目不转睛,“翡青姑娘……”
“嗯?”
他微张嘴巴,又罕有的犹豫一下,“有一事……屠某不知道当不当说?若翡青姑娘责怪屠某……”
“二爷想说什么,不妨直言。”
“就怕惹恼姑娘了。”他苦笑一声。
竹翡青心里一紧,“二爷请说。”
“屠某自半年前与姑娘一别,便押镖而去,这么大半年的,虽然不是刻意,但不知为何,屠某……”余下的话语,他含糊的咕哝著,像是在挑捡措词。
莫名的,竹翡青的眼皮直跳,她分了一点心思想著左跳吉、右跳灾,可是她跳的是哪一只啊?
屠霁延那妖异的闇蓝色眼瞳偏偏在此时直勾勾的望向她,让她心里一凛,随后就看见他张开嘴。
“虽然有些不切时宜,不过屠某独独想拜托姑娘……”
他抬起手,握住她为他擦汗的那只皓腕,然后牵引著往下方移去,几个眨眼的时间,在她的右眼皮跳得像被雷打中一样的时刻,她捏著巾子的掌缘碰到了覆在他身上的薄毯。
奇怪的是,那薄毯并不是平整的铺开,而是耸立起来,好像底下有什么支撑著它……
竹翡青心思飞快,转瞬间便明白情况。
屠霁延居然还笑得一脸腼觍。
“二爷……真是好精神。”她从牙缝里硬挤出简短的几个字。
“屠某也是相当无奈的。”他很委屈,也很无辜,像在跟街坊邻居抱怨家里那只不听话的宠物。“姑娘全心全意的为了屠某施为,屠某心里感动,无奈那祸根不知道为何精神得很,让屠某也难以启齿。”
竹翡青尽力做出柔顺的倾听表情,心里却恨不得一刀砍断那祸根。
这人以前分明还是强盗头子,哪里会难以启齿?挑刺刮肉痛得他冷汗直冒,居然还有余力让那祸根精神勃发!寻常人就算勃起,也早就痛得委靡下去,他反而精神百倍,真是教人气结。
“翡青姑娘嫌弃屠某了?”他低哑的嗓音里隐含著若有似无的笑意,似乎带著挑衅的意味。
竹翡青被他激起了杀气,却娇媚一笑,轻描淡写的说:“哪儿的话,二爷是客呢!”霎时把他刻意说得暧昧模糊的关系划分得清清楚楚。
你屠二爷是踏进三千阁的客人,今日翡青伺候了二爷,改日二爷总要上门来回馈大笔金银。
屠霁延听了,满心不是滋味。
但是到底哪里惹得他不满,他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他不喜欢竹翡青拉开的距离。
这个伶牙俐齿、处处不落下风的女人,他在不知不觉中深刻的记忆著,并且没有分毫遗忘,他很确定,她在他心上占得一个位置。
只是这位置现在搁在哪里,他还不甚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