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钱律师打断她,“从以往看,请愿书对最终判决的影响微乎其微。但您是受害人的家属,意义自然不同。有没有作用是一说,我们是真心实意请求您的原谅。当然,您别认为我是在施软功,法官能够酌情处理也是我们希望看到的结果。伤害罪名的刑期浮动很大,一切要看您自己的意愿。”
他这么一退,杨远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对方想必看得出来,杨远绝非蛮不讲理或是铁石心肠的人,对袁午本人的抵触也没到仇恨的地步。
女人的双手始终放在膝盖上,视线停留在杯口,偶尔会抬起来一些,但也只到杨远胸口的位置。她脸颊消瘦,不知是原本如此,还是为前夫的事奔波所致。
“他已经跟你没有关系了吧,这又何苦呢?你难道还想跟这样的人一起生活吗?”
“不,不,我没想过复婚。袁午他只是……他什么也不懂,他会改过自新的。”赵若玫的眼眸中流光闪动,“婷婷,我的女儿,她还小。我想让她在长大成人之前,看到她爸爸重新做人。”
杨远不由自主地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已经凉透的绿茶。
“这样吧,您不必那么快做决定,可以跟家人商量一下,毕竟事关重大。”
杨远默然点头,拿起请愿书离开茶室,没有说告别的话。
在上午的电话中,钱律师并没有提到袁午的前妻也会介入这次谈话。不得不说,他这张突如其来的感情牌打的很漂亮。但即便如此,杨远还是被赵若玫最后的话打动了,他心底缠绕起另一股难以释怀的情绪。
过了八点,杨莫堪堪把错题订正完毕,不一会儿电视机传出声响。杨远快步从书房走出来,切断插座电源。杨莫在沙发上跳跃腾挪咯咯大笑,不让杨远抢到遥控器,显然觉得有人跟他嬉闹比看电视更有趣。
杨远拦腰抱起他走进卧室,丢给他那本看了小半年的书,他盯着某个短篇书名念了一句,中弹似的倒在床上。
半个小时后陶芳回来了,与往日的疲惫姿态不同,她一脸好奇地走进书房拍了下丈夫的肩膀。
“唉,楼下亮着灯。”
“楼下?”
“恩怀家呀。”
杨远没换拖鞋走到302室门前,猫眼内确实透着白光。杨莫追着陶芳冲下来,看了父母一眼,对着门板满掌拍打。
里面的人在门后站定片刻,把门打开了。
“姐姐!”
杨莫既兴奋又紧张,跨进一步左右望了望,确定没有其他人后抓住了恩怀的手。
“你怎么……回来了?”陶芳也是一脸惊喜。
“嗯!”恩怀笑着点了一下头,并未多说什么。
她穿了一件厚厚的天蓝色兜帽卫衣,两条洁白的帽绳挂在胸前,牛仔裤十分贴合腿型,却没有散发出成熟女性的妖娆之感。短短三周不见,似乎又长大了一些。母亲的照料周全与否暂且不论,单就打扮而言,清新细腻的雕琢是一般父亲难以做到的。
杨远的目光落到玄关内的地面,那儿有个硕大的帆布软包,拉链打开了,能看到里面折迭成堆的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