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用过饭,待撤下去席案,一切收拾停当了,湛冲与她提议,“这馆内后院有片池塘,待会儿无事,咱们不妨去逛逛。”
南漪从方才就有个疑惑,这里本不应是他生活过的地方,如何他却对此地了如指掌,仿佛进了自家门头一样,于是疑惑问道,“你是如何知道的?你来过这里?”
他闻言神色未变,只几不可查地微微凝滞一瞬,若不是她不错眼珠地盯着他,根本不会察觉,只听他解释道,“想必我与这里王上的关系你也能看出些端倪,不过也都是些过去的事了,说来话长,总之我与他是过命的交情,若没有我,他也不可能从一众虎狼手足中杀出重围,承袭皇祚,如今与我做这一场戏,也是投桃报李。”
说完就起身拉她出了门,一副不愿多说的模样,南漪并无多少探究的心思,便任由他拉着往后花园去了。
这春生馆虽名字冠以”馆”字,这后方却独有天地,一整片池塘几乎占了这后花园的一半,另一边,有一处悬挂着幕遮的四方凉台,朱红的纱幕在四角的立柱上束起,台上铺满一整张素青的藤席,如今上面空空如也,也不知原先是做个什么用处。
南漪趴在石栏杆上俯身望去,见那池塘里还蓄养着许多尾鲤鱼,金银红白满塘。鱼儿见有人过来了,许是以为要投喂,纷纷争抢着浮出水面,好不热闹。
她默默看了会,开始还觉着有趣,可渐渐看那些鱼儿们圆张着阔口不住翕动,不知怎的,突然就想起昨夜那荒诞的惊梦,便不可抑制地红透了脸,恹恹撇开了脸,再不看那些个鱼儿。
湛冲见她方才还面带笑意,却转瞬就变了脸色,怪道,“怎么了?”
她又如何与他去说,只抛给他一记白眼,转身往前走了。
他不明所以,两步追上了,拉住她的手,待要再问,还未等开口,两人身后响起一阵疾跑的踏踏声,下一刻,便听得一声娇唤——
“冲哥哥!”
璎格
伴随着那一声”冲哥哥”,南漪忽觉握着自己的那只手竟颤抖了一下,于是纳罕地回头,只见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正冲他们跑来。
看见这个女子,南漪才明白原来自己身上这身衣服实在是中规中矩,只见那女子本就生的体态丰腴,交领斜拉到膻中穴还稍靠下,又松松垮垮的半搭着,勿说男子,那俏丽身姿,晃的她都不自觉吞了吞口水。
她的视线往下瞄,发现这下裳更不得了,长裙开叉,红色的裙摆根本封不住那玉腿,露出里面同样款式的雪衬来,红白的衣料随着跑动轻扬纷飞,那紧实白腻的大腿毫不避忌地露出来,脚上蹬着一双与衣衫同色的绣鞋,竟连足衣也不着。
红衣女子眼中直勾勾锁住湛冲,连他旁边的人是圆是扁都不着意。
南漪忽然发觉,自己身旁这人,这个素来泰山崩前色不变的人,此时此刻,竟然在那一声呼唤之后僵住了,连她都忍不住回头观望,他却自始至终一动未动,更勿说回头了。
还没琢磨明白,那红衣女子已然到了近前,一把推开南漪,紧紧抱住湛冲右臂,因她身量娇小,不得不踮起脚尖凑近他,一脸的喜不自胜,切切急语道,“冲哥哥!你什么时候来的?做什么住在这里?可是因为想我了?如今我哥哥承袭大统,我自然也跟着沾光,现如今移宫出去开府建牙了,你若是想我,如何不去公主府住呢?可是我哥哥没有告诉你?哼!若不是今日我凑巧进宫来,根本都不知你来鸠里了,你我多久未见了?我日日夜夜思你念你,如何你就这样心狠,从不给我只言片语,怎地连句口信都不递?你知不知道这些年我是怎么过来的?”
这姑娘说话仿佛连珠炮一般,根本不给别人插嘴的机会,自说自话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
湛冲面带笑意,却不动声色将臂膀从她怀里抽出,又往后退了半步,微微一笑,声音干涩道,“许久未见了,璎格,还好么?”
璎格往前一步又要贴上去,刚要再揽胳膊却见他忽而负起了手,没得可抓了,也只能干蹬着眼睛,撅了噘嘴,幽怨地喃喃,“我一天得不到你,就一天都过不好。”
此话一出,除了璎格,在场的其余两人都被惊在当场。
湛冲下意识瞄了眼南漪,见她神色淡淡,也辨不出喜怒,只觉得尴尬无比,作势咳嗽一声,意有所指道,“别开这种玩笑,你哥哥前些时候还与我说,你又收了位才子面首,才高八斗又生的一表人才,说你近来欢喜的很。”
璎格眨眨眼睛,扬声问,“冲哥哥这是吃醋了么?你一定是吃醋了!都怪哥哥那个大嘴巴,怎么年纪渐长,倒如那长舌妇一般了,其实你大可不必介怀,如果你答应做我的驸马,永远留在鸠里,我立时就把他们都撵走,往后只你我二人要好,再无旁人了,可好么?”
湛冲感觉自己的蛊毒许是要发作了,如何这会儿头又疼得厉害?二人譬如飞鸟与鱼,与她永远都说不通,顿觉坐蜡,无意中,余光见南漪在旁边竟然手捏着帕子挡住了嘴,鹰目扫过去,发现那女人竟然真的在笑!
于是上前一把拉她扥过来,笑着与璎格指着她道,“如今这些我说了不算,她是我房里人,平日里我多看旁的女子一眼,她都要与我闹起个没完,不让我安生,你有什么官司都先与她打明白,再来找我说。”说着,大掌握住南漪双肩,将她推到璎格身前,自己则转过身,负手佯佯行去了。
萍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