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之中,池砚舟等不到程澈的消息,他看着他和程澈的对话框。
他一直没有改动程澈的备注,到现在还是程澈原来的讯讯名“大聪明”……池砚舟的指腹从这三个字上面轻轻划过。
池砚舟混过两天程澈的粉丝圈,他知道程澈的粉丝们喜欢叫程澈“大傻春”,池砚舟不知道粉丝们是怎么得出的这个结论。
在他的眼里,程澈虽然天真,却绝非胸无点墨,相反,程澈太聪明了。就像他在程擎面前维护程澈所说的话一样,很多时候,程澈的潇洒不羁和纯粹天真只是他游走在世间的一道无害的外皮,可这道外皮之下,他的目光始终清明,灵魂始终孤独。
有时候,将一切看得太透反而会让人彻底迷失方向,因为局中人很难从琐碎的细枝末节上找到兴奋的动力与存在的意义。
程澈给池砚舟就一直是这种感觉,程澈或许比他还能明白人活一世的意义。可看透不代表接受,理解不代表认可,所以程澈老是说他胸无大志,所以在别人看来程澈总是游手好闲。
肆意潇洒下的挣扎,不会有人知道。
虚无飘渺之中的脚踏实地,没人知道那个滋味。
池砚舟说程澈生活在乌托邦里,这句话没错,但并非是原本的那个意思。
乌托邦里没有现实,但不过是另一个作茧自缚的围城。
所以里面的人想要挣扎着想要逃出来,就像程澈一样。
不为别的,就因为外面有他的真实。
池砚舟给他开了一道口子,但又亲手将门关上。
池砚舟想,自己其实真的很残忍。
回到家的时候,一股子窒息感扑面而来,窗户久久没有打开,室内满是沉寂的味道,池砚舟打开灯,然后瘫坐在沙发上。
好像很久没有回过这个家了,从他出事之后,他就一直在程澈的家和医院之间来回徘徊。
医院里永远人来人往忙忙碌碌,程澈的家里主人和狗子总是热热闹闹仿佛没个消停的时候,池砚舟如今坐在自己家的沙发上,唯一听见的声响就是挂在墙壁上的时钟的走针声,一下一下,静得可怕。
明明从前他是最喜欢一个人待着的人,他原以为他就是一个喜静的人,可经历过有人陪伴的热闹和喧嚣才知道,原来他并非喜欢孤独,他只是在日复一日的独来独往当中,适应了孤独。
由奢入俭难,他几乎快要忍受不了这死寂一般的氛围了。
手机躺在沙发上,毫无动静,池砚舟盯到眼眶发酸,在他收回眼神的前一秒,手机震动了一下,屏幕亮起,显示有消息出现。
池砚舟双眼一亮,迫不及待地抓过手机,却在看见来信人名字的时候黯下了眼神。
丁奇奇:哥,在忙吗?
池砚舟抿了抿嘴,垂下眼打字回复:没,怎么了?
丁奇奇:我无意中知道了一件事儿,但是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悦姐之前让我不管知道什么都闭牢我的嘴,但是我……我总觉得这事儿不跟你说,我良心不安。
池砚舟:你说吧,什么事儿,你放心,悦姐不会知道是你说的。
丁奇奇:那我说了哥。是这样,最近悦姐不是让我兼职给即将出道的那个乐队当一段时间助理嘛,就是叫lex的那个乐队,你知道的吧,之前宋哥亲自挖的人。
池砚舟:嗯,有听说。
丁奇奇:晚上我送完你之后就回公司了,然后刚刚我路过他们的排练室的时候,看见宋总也在里面,我刚想推门进去,就听见里面传来了你的歌。不是你已经发行的歌,是你写完存在库里还没发表的歌!因为我之前跟你久嘛,我多少都听过,我今天听着的时候就觉得耳熟,后来宋总直接开口说这是你写的歌,我才能确定!哥,宋总好像要把你给自己写的歌给lex当出道曲用!
池砚舟打字的手指一颤。
宋艾要拿他写的歌喂新团?
池砚舟一时不知道作何感想好,理智上他明白公司现在周转困难,傅总在得罪了程家之后现在自身都难保,原本的对赌协议能否继续已经成了悬案。
而他现在虽然风波已过,但其实还未正式恢复工作,公司没有了稳定的经济来源,宋艾估计头都大了,因此他现在挤破脑袋要扶持新团,期待着用新团带着星韵起死回生。
其实道理他都明白,也很清楚拿前辈的歌喂后辈是再正常不过的道理,只要能做到效益最大化,作为星韵的一份子,他不应该有抵触的情绪。
可池砚舟还是感到不适,他不是圣人,做不到一点情绪波动都没有,他存在库里的歌曲不多,每一首都是他这几年来的心血,是他几年来在失聪的绝境中支撑着他挺过去的期盼。
写下每一个音符,每一句歌词,他都在幻想着,幻想着等有一天他的病好了,能用自己嗓音再将这些歌曲演绎出来。
宋艾很清楚这些歌的由来,也很清楚池砚舟对于这一批歌曲独一无二的情感,但宋艾还是这么做了。
比起池砚舟遥遥无期的痊愈,宋艾更相信抓得住的现实。
宋艾是个商人,池砚舟从来都知道,商人有商人的考量,利益是他最终的追求。
可池砚舟也时钟记得在好多好多年前,那时候尚且青涩的宋艾怀揣着一颗赤忱的心,对刚经历完曹斐致命打击中的池砚舟拍着胸脯保证:“砚舟,你放心,以后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你只要安心写你的歌就好,只要我们一起合力,没有任何人能再从我这里将你的歌抢走!”
那时候,池砚舟是真的很相信眼前的这个年轻人,那时候的宋艾无畏、坚定、果敢,带着一无所有的池砚舟,硬生生在吃人的娱乐圈站住了脚跟,他们彼此扶持,熬过了常人所不能想象的艰难,直到池砚舟一步步走上巅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