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才一起,桌边小憩的人就醒了。
她对上他几乎是立刻投过来的视线,确认他目光清明,能听得清她说话以后,立时就道,“你怎么也在这里?”
听上去不像不解,倒像是质问。
两人都是刚刚醒来,声音多少都带上些晨起独有的黯哑。
秦淮舟坐正身子,“你可还记得之前发生过什么?”
问的虽然委婉,但她知道,他问的是楼船上变故的原因。
她坐起时,只觉身上到处都泛着隐隐的疼,眉头毫不遮掩的皱起。
一半因为身上疼痛的反应,另一半来自于眼前这个打乱她设想的人。
“这个时辰,楼船应该要回城了,你这个栾司马,本应该歇在楼船客舱里,随楼船回城。如今你却在这里,以后无论是绛州州府,还是绛州大营,都会对栾定钦这个名字如临大敌。”
她说完这些,缓了口气,再次问,“你那边,又发生了什么?”
栾定钦代表的是绛州大营势力,无论如何,州府的人不会对他轻易出手。
楼船的鸿门宴只是摆给她的,她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能让州府拼着得罪绛州大营那边,也要将他也弄下船。
桌边的人听到她的问话,别开目光,再开口时,说的却是,“当时你被绑着,你和他们起冲突了?”
没等她回答,跟着又听他说,“骆郎中替你把过脉,他虽没有明说,但我猜想,你应该是中过迷药。州府那些人给你下药,又将你绑住扔进河里,明显是在灭口,你若当真与他们起了冲突,应该清楚后果,你所作的万全准备,难道就是提前吃下解药?”
这话里的意思听着比她方才质问的更甚,苏露青揉揉额角,从心里泄出一口气。
从前怎么没觉得试探起人来这么费力,听他所答非所问这么半天,头晕。
是真的头晕,坐着也觉得身上发飘。
她不得不先放弃从秦淮舟的神色里找出蛛丝马迹,单手支在前额,稳住自己的神思。
秦淮舟的声音又在这个时候往耳边钻,语气硬邦邦的,“你伤重未愈,又落水,昨夜一直在发热。”
难怪。
她重新直起身子。
秦淮舟还在对她说些有的没的,
“……为免出差错,每种迷药都有最对症的解药,其它解药虽然能起些效果,但最先恢复的,往往都是神智。”
“即使你有万全之策,你如何能保证,服下解药,就能立即恢复气力,挣脱开绳索?
“万一你动作不便,没撑住那口气,昨夜的襄河,就是你的葬身之处!”
她终于抓住最后这次停顿,转头往他那边看。
“第一,乌衣巷的解药种类很多,每一种都有奇效,不存在万一。”
“第二,如果不是你突然出现,让我偏离方向,我早已到事先安排好的去处了。”
“第三——”
她说到这里,再次揉了揉额角。
真头疼啊。
“……原以为,你能利用栾定钦的身份,在州府站住脚,无论如何,你也会继续追查陈戬之死。到时候你在明,我在暗,两边联手,早日交差,但你却成了无所依仗的商户裴砚——”
在床榻上说话总觉得丢了气势,她干脆起身下地,利落的坐到桌边,与他面对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