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陵侯夫人也没打算听她回答,只强撑着最后一丝尊严,指着那管事,厉声道:“只听信他的一面之词,便能定我的罪吗?我若真与他有私,又怎么会傻得留下罪证?如若是有心人盗取之后,拿来诬陷我,又该如何?岂不是要活生生将人冤死!”这话却也有些道理,周遭议论声霎时间为之一默。高陵侯夫人目光凌厉,环视一周,见无人再出声,一颗心微微落下几分,正待开口,却见那管事凄然一笑,道:“好好好,夫人不肯认,那我便选个人证出来,讲个清楚明白。”这可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了,刚刚压下去的纷议声,马上就炸开了。陆老太君原本只以为今日过来,是向沈家人致歉,走个过场就成了,哪知最后竟闹出这么一桩惊天丑事来,遮掩已经是来不及了,也只能顺水推舟的探查下去。她做过几十年的侯门主母,跟高陵侯这样整日忙于公务的男人不一样,自然知道后宅女人事儿里边会有多少阴谋算计,察觉这里边儿似有蹊跷,所以也没急着给儿媳妇定罪,现下听那管事信誓旦旦的说还有人证,脸色才真正的冷凝起来。“讲!”陆老太君一声断喝。高陵侯夫人听完那话,脑子也跟炸了似的,压根儿顾不上别人,只是死死的盯着他,咬牙切齿道:“你这贱奴,又打算胡言乱语些什么?!”那管事却不理她,目光往人群里一瞧,道:“忠远侯夫人今日可来了?”众人心下好奇他会攀咬出个什么人证来,原以为撑死了也就是个婆子丫鬟,哪知道竟直接扯到了侯门夫人身上,神情便都微妙了起来。忠远侯夫人今日也来了,正兴致勃勃的看热闹,准备回家去跟婆婆妯娌说一嘴,哪知猝不及防的,自己就成了热闹。那管事跟高陵侯夫人还传着桃色绯闻呢,沾上就是一身腥,她心底暗道晦气,凝神打量他几眼,摇头道:“我未曾见过你。”“夫人未曾见过我,我却见过夫人,”那管事神情惨淡,勉强笑了笑,道:“夫人可还记得,今年中秋后几日,您往高陵侯府去送家乡的火腿月饼?”忠远侯夫人听得微怔,见众人都将疑惑目光投在自己身上,便点头道:“确实有这么回事,只是……我却不曾见过你。”那管事道:“那时候正是傍晚,天色略有些黑,她在楼阁上边乘凉,因为距离前院近,您几乎是跟通传的人一起到的,后来,您当场就掰开了一个月饼,分了一块儿给她吃,是不是?”忠远侯夫人面露诧异,显然是被说中了。那管事见状,又继续道:“后来,隔壁房间仿佛有个花瓶被打碎了,您问是怎么了,王妈妈去看了眼,说是夫人养的猫在那儿胡闹,已经被赶走了——您还记得这事儿吗?”事情才过去没多久,忠远侯夫人自然记得清楚,再去看高陵侯夫人和那管事时,神情就变了。她瞠目结舌道:“难道,难道那是你?!”“正是。”那管事眼皮子一耷拉,看了高陵侯夫人一眼,不知是得意,还是自嘲:“夫人,青天白日的,你藏个男人在身边,这算是什么意思?”这事儿说出来,可比之前的浅粉色牡丹肚兜刺激多了。周遭人的议论声就跟炸开了一样,陆老太君的脸色更是难看的吓人,高陵侯夫人却顾不得了,死死的盯着那管事,道:“是你?!居然是你?!”直到此刻她才认出来,这管事不是旁人,正是前不久陆家人暗地里撺掇,叫帮着窃取沈家家财的管事之一!“是我,”那管事苦笑道:“夫人认出来了?”高陵侯府也算是老牌勋贵了,只是较之世代荣勋的沈家,却也差了一筹,故而当年陆老太君将女儿嫁到沈家时,嫁妆便格外厚重些,那时候高陵侯夫人已经嫁入陆家,心下不忿,好容易熬到沈平佑战死,便迫不及待的招了人来,叫过些时日,悄悄将陆家当年给沈静秋生母的陪嫁给弄回来。这不是什么能放到台面上说的事,别说陆老太君,连高陵侯都不知道,故而那管事进陆家时,走的也是角门,冷不防忠远侯夫人去了,更不能被瞧见,高陵侯夫人心思一转,就将人塞到旁边房间去了。后来沈家人发现端倪,孟寒风被杀,窃取嫁妆那事也就不了了之了。高陵侯夫人是当家的主母,每日经手的事情何其之多,对那管事容貌,也只记个大概,更不必说他被沈家人扣下多日,形容早就狼狈不堪,能认得出才怪呢。周遭人听她惊呼了两句“是你”,像是认出了人似的,不觉齐齐一震,先后看看这俩人,眼珠子都不够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