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理由曾经被徐成凯笑话过,说大男人还在乎那些。可戒烟越久,越多地看到那些老烟枪被焦油熏黄的牙齿,闻到他们经过时的烟臭味,夏珏就越是庆幸,自己没有变成那样。后来遇到闻骁也是。闻骁整个人都干干净净的,口腔的味道也很好,夏珏庆幸自己没有烟瘾,可以在初见时就大着胆子跟他接吻。只是□□上的接触,夏珏尚可以大胆,但心与心之间的呢?清晨,正是除夜晚之外一个人最容易胡思乱想的时刻。夏珏伸手抓乱头发,回忆昨晚的谈话,以及之前的种种,觉得他的世界和闻骁的世界,二者之间的差异,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大很多。在闻骁之前,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那些。没人说过他得到的是不公平的待遇,没人说过他可以不被贴上异类的标签,可以反抗,更没人在那种情况下说过一句“我在”。徐成凯也没有。徐成凯一家对他算是很照顾的了,尤其徐成凯,从小到大几乎把他当作亲弟弟。但即便在徐成凯眼里,他的性向与癖好也是“不正常”、“不懂事”的。而闻骁……只有闻骁。夏珏甚至有一种想哭的冲动,他觉得喜欢上闻骁是他迄今为止最幸运也最珍贵的事情。突然,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夏珏理顺头发,情绪也放松下来,走过去接。这么早,他以为会是闻骁打来的,结果是徐成凯。“起了吗?”徐成凯问。夏珏说:“起了。”“这么早?”徐成凯有点意外,“那正好,你今天回来一趟,你李锐哥有空,大家一起吃顿饭,有什么误会一次说个清楚。”夏珏轻声道:“可是我没空,我今天满课呢。”“翘了嘛,”徐成凯随口道,“就晚上吧,翘个一两节的有什么关系。哥之前跟你说了,会帮你向他们讨个说法,你只管来,别怕。”“大概率翘不了,”夏珏清了清嗓子,“都是专业课,点名的。”其实不是,他晚上那节是通识课,而且哪怕是专业课老师也懒得点名。徐成凯笑了:“点就点吧,你别开玩笑,上课重要还是你这事重要?”“上课吧,毕竟交了学费的,”夏珏说,“而且这事过去那么久了,真的不用麻烦了。”徐成凯那边沉默了一下。“……小玉,”他收住笑,语气僵硬起来,“你是不是生哥的气了?怪哥没有帮你打点好,又拖了这么久才给你说上理?”夏珏一愣:“没有啊。”徐成凯说:“那你信哥,来一趟,事情保管能解决。”到这份上,夏珏很难再拒绝了。他轻轻叹了口气,说:“那我先跟老师请假试试,尽量来,好吗?”“一定啊!”徐成凯嘱咐。电话挂断。夏珏有点无奈,他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真的很不想和李锐那帮人接触。那帮人对他从来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以前七七八八的流言也大多都是他们散出去的。所谓的讨个说法、说清误会,其实也已经重复了很多遍,根本没有意义。他收拾东西,下楼退房,去上课。如果没记错,闻骁今天也是早课,运气好说不定路上能碰见呢。可惜今日运势不佳,一路上他伸长了脖子张望,都没见到人。八点三十,早课开始。夏珏坐在第一排,牢牢盯着老师,确保自己不会走神,手机开了录音。十五分钟后,最后一排的某个男生突然怪叫一声。基本上除了夏珏和讲台上的老师,所有人都回头了。老师扶了扶眼镜,见怪不怪地打算继续讲课。结果那人还没完了,大喊:“我操!有人一大早血洗冯矮子办公室,把桌子都打穿了!”倒数第三排的一个女生高声问:“谁啊!”那男生也高声回:“闻草!”……闻草?夏珏呆了一下,这个外号他是听过的。台上老师扶了扶眼镜,漫不经心道:“不听课的同学安静,别影响课堂纪律。”底下没人理他,大家都在起哄:“闻草谁啊。”“闻骁啊!”“……就那个盟主?”“靠,真的假的啊。盟主终于要对上层阶级动手了?”“管那么多呢,看看去啊!”“走,看看去!”“看看去!”……一阵兵荒马乱。教室里原本就只有十六七个人,几秒之内只剩下两个刚惊醒还没搞清状况的男生。老师摘了眼镜,开始慢吞吞地收拾桌面。夏珏冲在第一位。以往他连年参加校运动会,和一群体育生比长短跑,这时候优势出来了,甩身后人一大截,旋风般“嗖”地飞进学院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