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不得张景辰哭,小时候,长大后,他气得发抖,仿佛自己才是那个受了天大委屈的人,“又不是他妈的第一次,你哭什么哭?!”
他不知道他在生什么气,哪门子的气,只能胡乱抓过旁边的衣服把张景辰盖住,他连张景辰的眼睛都不敢直视,只觉得想逃,要逃,口上却还不服输,像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相信自己这慌乱不是为了张景辰的眼泪,“……别他妈的哭了,又不是第一次做装什么贞洁烈女!”
陈白礼后来花了很长时间才意识到,他是在生自己的气,他怪自己。
而从他心底涌出的那怪异的感受——是心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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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耳边有点声响,张景辰迷糊地往枕头里蹭了蹭,耳朵却觉得痒了,小风吹在耳垂边,张景辰悉悉索索地磨蹭着躲了一下,不情愿地睁开眼,眼神一聚焦就见到陈白礼凑在他旁边,懒洋洋地往他脸上吹气。张景辰心里一惊,猛然想起昨天夜里的确是见他了,可他不是回去了吗?
“醒了?”陈白礼笑眯眯地凑近了,热乎乎的气息抵上张景辰,忽地用鼻尖蹭了蹭他。张景辰惊得眼睛都圆了,又看了看这个陈白礼,再看四周,这房间似乎是陈白礼的房间。上一次他睡在这里的时候,还是十一岁。
陈白礼张开手把张景辰揽进怀里了,懒洋洋地半个身子都趴在张景辰身上,像只大猫。张景辰张了张口,脑袋昏昏沉沉,景象隐隐约约。
看着陈白礼,他忽然意识到。
他在做梦。
张景辰是在贡院六号的房间里醒来的,他睁开眼,立刻去看自己的身侧。
没有人。
……对的,他是一个人睡在这儿,昨天夜里,陈白礼生着气回去了。没有继续碰他,甚至多一秒都没有停留,摔门就走了。他坐在那里很久都没动,任着眼泪流了一会儿,才爬起来整理自己。
他不是个爱哭的人,他几乎从来不哭。
张景辰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哭是最没用的。
小九比刚来的时候胆子大了些了,楼底下一群小朋友在玩,张景辰鼓励了他两句,小家伙就跑进那群孩子里交朋友去了。张景辰挺高兴的,小孩子不比其他人,一天到晚喜怒哀乐都挂在脸上,一会儿饿了一会儿又要撒娇,照顾起来是累的,可应对起来却很是轻松。张景辰不必在小孩子面前端着笑脸,只是看着就不自然想笑,没有一丝一毫刻意摆出来的姿态。
这样也轻松。
他想着,地方一定是要换,至少不能让小孩子过得委屈。陈白礼在附近的话,总让人觉得不利于孩子成长,那家伙说话口无遮拦,动不动就冒出脏词来,更是经常没什么征兆就做出些惊人的举动。张景辰怕孩子看见,每次陈白礼来,怎么样都和小九在一个房子里,万一撞见了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