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夜间的风还是偏冷,慢悠悠的透过窗户穿过了顾柏舟的脸,将他额间的碎发撩起又落下。
外边的海棠已经睡了,几乎没有什么香味,但顾柏舟鼻子灵敏,还是嗅到了那层淡淡的香。
明明风是冷的,海棠的香味是极淡的。
但他却被这风鼓动得整个人燥热起来,被这香味撺掇得不自觉的渴起来。
他的胸口像是怀揣着一个蹦蹦跳跳的兔子,在这个兔子即将要从他的胸口蹦出来时,青年的声音像一盆冷水一样将他整个人瞬间泼醒。
什么叫好男儿应当志在四方,不要被眼前的恩怨绊住前进的脚步?
他的手还在感知着青年手心的温度,但心却因为这句话慢慢的冷却下来。
他勉强将注意力从相连的手上分开一些,思索着他这句话的意思。
可是越想他的心就越冷,比这夜间的风还要冷。
“师尊……”
对面的男人将眼垂了下来,在他手心下面的手不自觉的抓紧,凸起的骨节硌得他生疼。
“师尊,你是想丢下我吗?”
顾柏舟的声音很低,明明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纪淮却奇异的感觉到他在难过。
“我没有想要丢下你。”纪淮连忙解释道。
他收回了手,两只手纠缠在一起,有些焦虑的扣了扣手心,最后还是选择实话实说。
“我只是觉得我太废物了,和你在一起老是麻烦你,我感觉我就是你修炼路上最大的绊脚石,明明你修炼已经很辛苦了,却还要分心来照顾我。”
他恹恹的垂下眼,嘴角抿成一个羞愧的幅度,却还不自觉的安抚着对面的男人。
“你看,我都化神期了,其实是可以吃辟谷丹,不用每天都给我做饭的。就像在飞舟上,晕习惯了就不晕了,也不用特意为了我停下来的。”
其实归根究底,他还是觉得顾柏舟对他太好了,这辈子除了他的经纪人就没人对他这么好过。
之前是他心大,很多细节都被忽略掉了,现在一觉睡醒,终于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原来顾柏舟在不知不觉中竟然为他做了这么多事。
他太好了……
好到有点让他无所适从。
顾柏舟起身将窗子关上,屋子里面条的香味散的差不多,只剩下一室的冷清。
他蹲在纪淮旁边,仰头望他,“师尊,你看着我。”
纪淮低头和他对视。
男人很高,蹲在地上时,头几乎到了他的胸口,魁梧的身材憋屈的缩成一团,像是将爪牙拔得干干净净温顺的卧在主人身边的恶犬。
“我想照顾你,不是因为你是我的师尊,也不是因为你救过我的命,仅仅因为你是你,就算你不是司尘,是这个世上的某一个人,只要你是你,我都会这么做。”
顾柏舟静静的看着纪淮,眼底的情绪浓郁得几乎要化为实质。
不可否认,他一开始对他好的确是因为他救过他,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感情却慢慢的变了质。
没人会对救命恩人关心到甚至连他的衣食住行都要一一经手。同样的,哪怕外在的皮囊再漂亮,他也找不到在这副皮囊下独一无二的那个灵魂,那是独属于纪淮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