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如今并非是在来安城前,而是在来安与乐襄之前的密林中——钟知微曾跟陶驾学过一些西夷土语,之前驻扎在武安城时,看天子研究本地风俗,也跟着学习过一些,如今变更服饰藏身在此,竟然没被西夷方察觉。
早在数日之前,宋南楼已经抵达前线,钟知微让对方跟陶驾一起驻守,自己率领禁军中的小股精锐,趁着来安那边不再注意城下疑兵之计的空档,悄悄绕过了哨岗,摸到后方,作为策应。
军司马压低声音:“王游身边甲士不多,咱们要不要趁机截杀?”
钟知微摇头,笑:“王游一旦身死,扶何汸那些人怕便不敢过来了,咱们先留这位王刺史一命,等他们自己打起来,再过去捡便宜也不迟。”
……
扶何家主宅。
扶何汸接到王游的信件,对方之前就曾跟西夷其他家族之间定了婚姻之约,如今也以给小孩子们完婚为借口,请他们前往乐襄,明面上的说辞是借机重新联合,共抗建平。
幕僚劝诫:“主君,此事有些不妥……”
扶何汸一摆手,打住了对方的话头。
他性格执拗,下定决心后,就算任飞鸿也难以劝动,旁人更是无能为力。
幕僚自知难以撼动对方的决策,最后努力了一回:“任军师曾说过,之前西夷情势未明,刺史府那边看似危险,实则安全,主君亲自过去,刺史反倒不会如何,然而现在情况已经与往日不同,主君还是莫要亲自涉险的好。”
扶何汸摇头:“任军师是文人,她不懂此事,你们也不懂。”负着手,在屋中踱步,“两强相遇,争锋相对之间,大局如何,往往由个人威望而定,不然你们以为,建平那个小皇帝如今为什么非要亲自过来武安,就是这个缘故,凭王游的能力,我不来,就算咱们安排了多少人反水,也容易被她翻盘。”做到桌案前,开始给王游回信。
与此同时。
已经抵达乐襄的王游正在等着扶何氏的回信。
心腹道:“扶何小儿狡诈,今时今刻,未必有胆子过来。”
王游淡淡道:“不必担心,此人忍了那么久,已到忍无可忍之地,就算知道此事危险,也一定会过来。”
扶何氏的地盘距离乐襄不远,到了夜半时分,扶何汸的回信便顺利送至王游面前。
心腹大为振奋,笑:“恭喜将军,一切都在将军的预料之中。”
王游微微点头,面上却没有多少喜色——事已至此,就算自己料准对方打算,其实也没有太多把握。
丹台多雨,无论是乐襄还是武安,抬头上望,夜间的天色都漆黑如泼墨。
后衙中,因为房屋逼仄,只能给同僚挤在一处喝酒的张络笑道:“仪姊觉得是今日么?”
池仪饮了半口黄酒,道:“不是今日,便是明日后日,也或许是昨日。”
其实宫中内官受天子影响,平素不用酒水,只是此地气候过于潮湿,池张两人便稍稍改变了往日的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