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又被飘来的云挡住了,关月看不清这条小蛇身上的颜色和纹路。也就不知道它究竟有没有毒,是什么毒。正在犹豫是否要迈步之际,远处突然出现了一个亮点。像是有人提着盏灯靠近。“论让自己受伤,你是高手。”夜里,声音缓缓飘过来,倒叫关月松了口气。原来是熟人。“陆大人,”关月盯着那盏灯,“我被蛇咬了。”陆淮舟没应声。只踏着杂草和露水往前,行至她身边,才弯腰问道,“所以呢?”烛光摇曳,离得近了,关月才看清手中是条小黑蛇,拇指粗细,正缠绕在她手腕上,嘴巴被她的手强制撑开,张得大大的,露出尖利的牙齿。她松了口气。原来没毒。关月顺手将蛇甩了出去,“多谢陆大人的灯……”她抬头,恰好撞进一双琥珀色的眼睛里。眼底印着点点烛光。跳动。关月抬头的动作,突然拉进了两人的距离。陆淮舟来不及撤,也就不撤了。一双眸子细细的描摹过她的眉眼,鼻梁,唇瓣。将她的警惕与紧张尽收眼底。“怕什么?”他轻笑一声,“我又不会跟蛇一样咬你一口。”关月抿唇,没有作答。蛇咬一口见血,您咬一口要命。陆淮舟直起身子,颇为嫌弃地指着她袖口和之间粘上的黏液,“还知道把蛇抓住,看看有没有毒,不算太笨。”关月:“……”她知道自己没有中毒,心情稍微轻松了些,“陆大人怎么在这儿?”关月其实更想问,陆淮舟是不是见到了方才下山的两人。她想知道,除了裴朗之外,另一个人是谁。从两人的对话看,兴许与镇国公府有关系。陆淮舟来了不过片刻,知道她问的是什么,也瞧见了裴朗。另外一人他也看得不甚真切,只能猜测个大概。没有把握的事,他不会说。“去了趟观尘大师的竹林小院,聆听大师教诲,现在正准备回去,好巧就遇见了你。”陆淮舟反问道,“你又在此地做什么?”“我睡不着,散步至此处,迷路了,找路的时候,又被蛇咬了一口,幸好碰上大人您了。”关月突然扬起一个笑,“大人您几次三番救我于水火,真是个好人。”“呵。”这句话,若是被都察院的人听到,只怕会长篇大论地反驳,痛书他不做人的行为。好人……这世道,好人可难活命。陆淮舟并不相信她的说辞,却没有戳破,只道,“你在桃花村,除了学种花生掰玉米外,还学了抓蛇?”别说女子,就算是寻常男子见了这等浑身冰冷扭曲的东西也躲得远远的。关月被蛇咬了还能不动,淡定地抓住它,分辨有毒无毒,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看她动作,还分外娴熟,显然经常做这事。“大人说笑了,”关月叹了口气,“乡野之中条件有限,为了生活嘛。”她抓蛇的本领也是在这后山之中练出来的。后山的蛇大部分无毒,寺里不杀生,这一片鲜少有僧人或客人来,便任由它们在这儿。日久未至,关月担心有毒蛇入侵了这块地,这才多想了一步。“嘴里没一句实话。”陆淮舟瞪了她一眼,提着灯,“走吧,送你回去。”“好。”关月刚迈步,只听一声闷响,受伤的脚踝再次磕到碎石上。“……”“……”两人俱是一默。陆淮舟垂眸看她,她也无辜地看向陆淮舟。这不是她本意。陆淮舟将灯盏塞到她手上,“拿着。”“做什么?”关月一边接过,一边问。陆淮舟没再回答她,只弯腰,将她抱了起来。掂了掂。调整了一下姿势。关月小小的惊呼一声,“陆大人?”“抓稳了,摔下去我可不负责。”陆淮舟面色紧绷,说出的话也是冰冷的,只是手下力道透露出几分温柔。山路颠簸,即便是独自行走也不易,更何况怀里还抱着一个人。但陆淮舟走得稳稳的。关月从最开始的震惊,双手缩在身前不敢乱动,到双臂上伸,稳稳得搂住他的脖子,前后不过片刻。她抿着唇,紧张透过微僵的身体传达出来。两世为人,却是头一回这么被人抱在怀里。她抬眸,盯着陆淮舟的侧脸,又在他看过来时立马挪开视线,左顾右盼。陆淮舟翘起的嘴角很快压下,未叫她察觉。快到前院时,陆淮舟终于放关月下地了。往前走,人就多了。“能自己走回去吗?”他问道。关月立马点头,“可以的,多谢陆大人!”她动了动脚踝,只是有些隐痛,并无大碍,抬腿要走,突然又听身后的人说道,“怎么谢?”,!“大人想我怎么谢?”陆淮舟笑了笑,走近她,附耳道,“不如告诉我,你回桃花村除了收花生,还做了什么?”阿坚点燃屋子,自焚身亡的事,不仅信王知道了,他也知道。但他知道地更多。比如,阿坚一定没死,只是不知去了何处。陆淮舟原以为关月所说的要退婚,只是困兽之斗,没想到,她是真的在用心谋划。这一把火烧出的心思,可不简单。关月并不意外他猜到阿坚没死,但她诧异的是,陆淮舟直接问出来了。这行为,让她有些看不懂了。关月想了想,没再敷衍,“还找了一个人。”“嗯,知道了。”陆淮舟得到答案后,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分辨不出什么情绪。关月看了眼他的背影,也不再逗留,缓步朝厢房去。厢房内,迎香正在欣赏新买来的福袋。自己一个,小姐一个,青姨娘一个。保佑她们都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保佑她来年发大财。保佑……迎香的愿望还没许完,就见关月推门进来,步子比平日沉重了些许。她赶忙上前,“小姐,您这是怎么了?”“受了点伤,不碍事。”“奴婢给您看看。”迎香将她扶到榻上,小心翼翼地撩起她的裙角。见脚踝微微肿胀,其上还有两个明显的血印。“小姐,您被蛇咬了?!”:()夫人今生不从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