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握着笔的手顿了顿,没辙。侧脸,抬头,笑得眉眼弯弯,一脸讨好。岑然知道这人笑成这样就是心虚,但还真就是,忍不住吃了她这一套。谁叫这人他妈的,笑起来那么可爱呢。少年心下微叹。“留着那两颗没用的牙干嘛?”岑然软了语调,“等它们没事的时候再来折腾你?”小姑娘眨巴眨巴眼睛,还是不说话。“逃避有用?”岑然无奈道。不知道是哪句话触到了她的神经,岑然明显觉得小同桌情绪低落了不少。别说回话了,连眨巴眼睛看着自己都不看了。转过脑袋安安静静地写自己的作业去了。岑然有些烦躁地往椅背上一靠,抬手撸了一把后脑勺,微眯了一只眼睛磨了磨后槽牙撇了撇嘴。“不去就不去吧,”少年败下阵来,倾身,胳膊肘撑在课桌面儿上,右手搭着自己左肩,下巴支在手背上歪着脑袋轻声哄道,“但是下回要是还疼,还是得告诉我,知道么?”这人嚣张的时候,乐于还真心不怎么怕。只是每回对这种绵软的,像是哄小孩子一样的轻声细语没什么抵抗力。“嗯。”小姑娘转头,看着他的眼睛点了点头。岑然看着她,勾了勾嘴角,很想表扬她一个“乖”字。五一一过,天气见天儿地热了起来。学校规定,天气预报的气温要超过30摄氏度才给开空调。尤其是体育课后的那一节课,更不允许使用空调。说是怕他们感冒生病。一水精力旺盛有劲没处使的年轻人,随便动两下就觉得每个毛孔里都渗了一层薄汗。实在热得慌。教室的天花板上晃悠着两个吊扇,可能年代略为久远,像个长年对着电脑劳作颈椎不太好的中年码农,一晃脑袋,脖子就吱吱嘎嘎响个不停。这玩意儿本来就没什么力道,尤其是他们这些坐在后排的,更是感受不到微风的关照,只能听个响儿。窗户外面枝桠野蛮生长的梧桐树,就快戳到了三楼的教室里来。间或伴着一两声隐在繁花茂叶里的蝉鸣鸟叫。满眼生机勃勃的初夏气息。什么叫春困秋乏夏打盹,冬来正好眠。岑然觉得,在小同桌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初夏的午后,同学们吃完了中饭,三三俩俩回了教室。手上拎着饮料的,或者是吃完了咬了根雪糕的,穿着短袖短裤的夏季校服,感觉自己快热化了。“嗳卧槽,学校怎么想的,怎么还不开空调。”林航灌了口冰可乐走进教室后门,边喝边抱怨了一句。准备拉开座椅坐下。“嘘——”岑然看了一眼趴着的小同桌,对着林航道。“嗯?”林航转头,看着岑然对他食指放在唇边比了比。“轻点,”岑然小声道,“我同桌午睡呢。”“哦哦。”林航无声点头,把可乐放在桌面儿上,轻手轻脚地把椅子抬了起来,放下,再缓缓坐了下去。林航觉得有些无聊,又转头瞧了这两人一眼。就见岑然一手撑着脸颊,桌子上摊了本物理习题册,也不知道在看点什么。一手握了把小扇子,正慢慢悠悠地给人趴着的小姑娘背后扇着小风呢。林同学忍不住眯了眯眼睛,这服务,也太他妈周到了吧。“然哥。”林航超小声地叫了一声。岑然抬眼。“你干嘛不买个小风扇啊,”林航疑惑道,“手不酸啊。”虽然你这十几年的单身生涯可能臂力惊人吧,但是我瞧着这也挺累人的啊。持久性不比那什么差啊。“我感受了一下,对着吹不舒服,”岑然小声道,“而且听说,对着脸吹,容易面瘫。”林航:“……”去他妈的面瘫吧,你就是找理由找借口要对人家好。小姑娘侧头趴在胳膊上,朝着另一面儿睡着的脸上,长长的睫毛覆着,微微颤了颤。五月末的天气,时晴时阴,夏季特有的雷阵雨,说来就来。前一刻还有阳光隐在云层里,后一刻就像是末日灾难片似的,风起云涌,狂风卷着窗外的梧桐叶子,哗哗地刮进了教室里。“卧槽!”几个男生抬着胳膊挡着眼睛骂了一句,“快关窗关窗!”教室里每周轮换一次座位,这周岑然和乐于的位置,正好靠着窗。岑然不用起身就能够着,正准备关窗,一阵妖风吹了进来,卷起了垂在窗户两侧的窗帘。平常这窗帘也就只有阳光太强烈的时候大家才拉上遮一遮。这会儿风鼓着亚麻色的布料,盈地满满当当。岑然下意识地侧身,抬手在小姑娘身边挡了挡。再抬眼的时候才发现,两人像是缩在了一个吹着鼓风机的小帐篷里,缠缠绕绕的,与世隔绝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