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简看着那人垂落下来的眼睫,嘴唇动了动,但最终还是咽回已经到了嘴边的话,过几秒,兀自抽回手,说:“可以了。”
清瘦的腕骨从视线中离开,沈恪这次没再勉强,扔掉手中一次性的医用镊子,过了几秒,问他:“这是你原来的那个高中同学?”
林简有些意外:“你还记得?”
“记得。”沈恪点点头,淡声说,“那年生日晚宴一堆人里就数你们俩最亲近,生日宴刚到一半,你们就背着别人跑到露台去躲清静了,好像当时他还送你……”
沈恪说到这顿了一下,侧眸看见林简微微眯起来的眼睛,正表情不善地盯着他,好像在说“你往往下说一句试试呢?”
当年在露台那盒“超薄”带来的窘然,此时像是旧地重游一般,再次回到了林简神色淡淡的脸上。
沈恪看着他静了静,而后偏开头沉沉笑了一声。
而无论时间过了多久,只要林简看见他这样带着笑意的侧脸,依旧什么脾气都能烟消云散。
“所以,今天是约好了和老朋友叙旧?”沈恪问。
“嗯。”林简应了一声,“很长时间没见面了,上次见到还是我在港城的时候,正好这两天有时间,就约着碰个面。”说完他眉心微皱,略带嫌弃地追了一句吐槽,“谁知道这祖宗闹腾这么大一场。”
他说完又去看沈恪,本想说“还给你添了麻烦”之类的话,可不知道为什么,沈恪听他叙述完这段前因后果后,便兀自移开了原本停留在林简身上的那道视线,转而抛向不远处的落地窗外,侧脸的神情再次淡了下来。
林简心中蓦地一磕,暗自收住了未竟之言。
一层客厅没有开主灯,只有沙发岛台这边的一盏落地灯亮着,光影温黄融融,落在再次缄默下来的两人之间,映照在灯光之下的两道影子投射在澄亮的地板上,似近又远。
这样深沉微凉的秋夜里,这样安静无人的寂然空间中,就连彼此间的沉默都带上了几分难言的微妙。
半晌过后,林简率先打破这一室静谧,忽然问:“对了,你是不是换助理了?”
“嗯?”沈恪方才不知道在想什么,像是微微出神,被他这样一问才回过神来,静两秒,笑道:“你说宋秩么?”
“嗯。”林简说,“这几次都没看见宋叔。”
“……他都快五十的人了。”沈恪眼角微微弯了一下,笑着说,“哪还能整天跟着我折腾,前两年已经从董事办转到了后勤部,做管理岗了。”
“哦,这样啊。”林简点了一下头,却在沈恪提起年龄这个话题的时候,心底忽然萌生出莫名的怅然。
时光匆匆,从不等人。
片刻后,林简
()说:“时间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
沈恪问:你呢,住哪间?卍[(()”
“不用管我。”林简摇了一下头,回答说,“我在这儿凑合一下,也省着楼上喝挺了的那位半夜再闹腾出点什么幺蛾子来。”
沈恪顺着他的话抬头看了一眼二层卧房的方向,停两秒,又收回视线,落在他们此时坐着的这张沙发上:“睡在这?”
林简:“嗯。”
“……”听完这声应答,沈恪再度沉默了一下,林简敏感地察觉到他眉心微蹙时外露的丁点情绪,但那一刹那转瞬即逝,快到像只是他的错觉而已。
“刚才那小姑娘不是说,你那朋友酒品还可以?”沈恪语意不明似的问,“能一觉睡到大天亮?”
虽然他用疑问的语气,但是林简在第一时间解码了这话背后的深意——所以,不用你在这守着。
林简无所谓地笑了笑,视线从客厅角落里那座欧式落地钟上掠过,淡声说:“都这个点儿了,不折腾了。”
落地灯摆放的距离和沙发很近,而此时原本暖黄温馨的灯影落在沈恪身上,却显出几分冷峻之意。
“随你吧。”数秒后,沈恪决定不再多留,站起身来向始终没有关上的客房门口走去,“早点休息。”
林简随着他一同起身,却没动,只是看着他的背影,应了一声:“好。”
等沈恪走到门口,抬起的手将将要碰到半掩的门时,林简忽然又喊了他一声:“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