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一是来公厕外面的水槽接水的,晚上吃的味重,俩孩子刚回来还没刷牙的时候嘴里闻着有辣条的味儿,估计半夜会想喝水,凌一就打算提前烧点开水冷着。
虽然水槽在外面,但公厕里一片漆黑,照理说这时候应该是夏风在里面洗澡,为什么里面没光?
凌一好奇地喊了一嗓子,得到的是夏风微微有些颤抖的回应:“噢,我在洗,我没事。”
凌一也没问她有没有事啊?结合刚才靠近时听见的动静,凌一便问:“是厕所灯坏了吗?”
夏风沉默了几秒,才小声地回了句:“嗯。”
凌一点头,放下开水壶,拿着手电筒进去。一进去,就看见衣服也穿得不怎么整齐的夏老师一屁股坐在地上,公厕一般都不太干净,没有谁会直接一屁股坐那儿。
再一看那滑到脚脖子的拖鞋,凌一大概懂什么情况了。
白光照在身上,夏风难受地抬手挡住脸,凌一赶紧挪开灯光,走到夏风跟前,把手电筒塞到夏风手里,自己转身就走。
夏风赶忙叫住她:“你去哪儿!”
因为有些怕,所以夏风的语气不复以往的温柔,反倒有些急。
凌一转身看她:“我去给你另外烧一壶开水,你这样子,恐怕要再洗一次澡。”
确实,公厕不干净,十天半个月没人来维护和打扫,站着洗都得生怕手脚碰到墙壁或地面。夏风刚才摔地上有些崩溃,一方面是又气又怕,一方面也是真的崩溃了,好不容易摸黑洗完澡了,一摔就白费了。
更重要的是,夏风也爱干净,在这样脏的公厕洗澡已经是极限了。现在直接摔在这样的地上,她直接崩溃了,索性摆烂一屁股坐实了。
“等一下,嘶~”夏风强忍疼痛,想要靠双手把自己撑起来,结果脚一用力,就痛得不行。
凌一逆着手电筒的光,微微眯起双眼,肯定地说道:“你崴到脚了。”
夏风紧咬嘴唇,她也知道自己崴到脚了,这下可好,别说再洗一遍,她连起都起不来了。
凌一蹲下来,弯腰抓住夏风的小臂,同时另一只手绕过夏风的背,搂着她的腰,说:“我扶你起来,手抓稳了。”
夏风忙摇头:“不不不用了!”
话刚说完,人已经被凌一稳稳地扶起来了。还好只是右脚崴到了,还能单左脚蹦跶。
夏风不好意思地说:“谢谢了,凌小姐。”
凌一疑惑地歪头问:“为什么总是叫我凌小姐,好像顾客和服务员。”
夏风想了想,好像是因为凌一说她不喜欢被叫谁谁谁的妈妈,所以她就直接叫凌小姐了。
“那不然……”夏风心想,凌一今年也要27了,她才23,要不喊一声姐吧?
“凌一,”凌一重复着自己的名字,“直接叫名字就行。”
夏风点点头,凌一自己都这么说了,那她也不客气了。
很难想象,两个住在同一屋檐下的人,住了大半年,竟然第一次开口直呼姓名。平常不是称呼“你”,就是“凌小姐”,要么好像熟得不用叫名字,要么生疏得好像不认识。
把人扶起来,靠着墙站,夏风忍着不适,又倔强地把手收回来了,这里的墙可没有什么光滑的瓷砖,只有掉灰和浸水的墙皮。
在夏风站不稳之前,凌一迅速把手电筒捡起来。
手电筒对着夏风照,怕她不自在,对着外面照又怕引来外人好奇窥探。于是,凌一把手电筒对着天花板,灰白色的天花板,在手电筒圆形扩散的灯光照射下,竟然还能反射出一点微弱的光,倒显得整个厕所有了一点亮度。
这点亮度,看不太清楚人脸,但能看清轮廓,不至于摔跤。
凌一又伸手扶着夏风,问:“我叫小小来陪着你,我去再烧一壶水。”
凌一没有说扶着,而是说陪着。在夏风着急忙慌叫住凌一的时候,凌一就知道,一向成熟稳重的大人,也会有怕黑的时候。
夏风赶忙又摇头:“太麻烦了,烧水太久,我桶里还有点水,将就着还能洗一遍。”
确实,夏天本来就不用洗太热,开水壶里还有剩的开水没兑冷水,现在稍微洗凉点,也没什么。
既然人家都这么说了,凌一也不坚持,她点头说:“好,我站在这儿,你洗吧。”
夏风在昏暗的空间里瞪大眼:“啊?你站这儿我怎么洗?”
凌一反问道:“那我走了你不怕?”
夏风沉默,很想十分硬气地回一句“不怕”,但很可惜,大女人能屈能伸,她只能认了。
更何况,她现在脚崴了,得快点洗完澡回去看看严不严重。没有人扶着她,这澡还真不好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