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馆的后门没什么人,大晚上的安静得连风声都遮掩不过两人的心跳声。
凌一的左手搂着秋池的腰,右手扶着秋池的手臂,那秋池呢?
秋池的两只无所适从地耷拉在身体两侧,有些局促,但又硬要装出一副绵软的样子。
秋池此刻要说清醒,她又觉得头重脚轻,整个人像栽进了棉花里,你要说她迷糊,她又十分清楚地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包厢里还算温暖,等走到了大街上找车,两人才发现夜风有多凉。
凌一这么搂着秋池,两个人都不方便走路,秋池放任自己沉沦的心,又因为这一阵凉风给吹清醒了。
秋池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她不该因为这点偷来的亲密,害得两人在这儿吹冷风,走路也不方便。
“我能自己走了,谢谢。”秋池稍稍用力推开了凌一一点。
凌一也没多问,听话地收回手,秋池虽然人还有些晃,但不至于和一些喝得酩酊大醉的人一样栽倒在地。
温热柔软的手一离开自己的身体,秋池就感到一阵失落。
两人一边慢慢往启礼大学走,一边看路上有没有黄包车停靠,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谁也没有主动开口说话。
只不过,在路过一些街边倒闭的商铺或银行时,秋池突然想起了顾连笙。
顾家最近是大厦已倾,旗下许多商铺都接连倒闭,资金链一断,很多生意都没法做,做点小生意还行,但顾家这种富商之家,一倒闭就必定破产欠债,小生意也拿不出钱来。
看见这路上有的还挂着眼熟的牌子,秋池就想到了曾经她和凌一之间唯一的联系——顾连笙。
秋池还记得,很早以前听顾家的下人说,苏家千金喜欢她那没来得及洞房的丈夫,后来第一次见凌一,秋池以为,她应该会很讨厌自己,毕竟自己占了她心上人妻子的位置,而且肯定也听别人说过是她克死了顾连笙。
但是那时刚见面,秋池只看见了凌一充满好奇,和暗藏一丝别样情绪的眸子,那双眸子,让秋池觉得似曾相识,但也仅仅是一瞬间的错觉罢了。
可现在秋池却觉得,两个互相吸引的灵魂,或许就是会生出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就好像,从前世起,她们就已经认识了。
顾家已经倒了,顾家父子进了监牢,曾经浣喜市的名门望族,如今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害得无数人的血汗钱一夜蒸发,人们路过她们门前,总要吐上一口唾沫。
战火点燃了北方,什么时候烧到浣喜来呢?
战乱之中,全球的形势都十分混乱,到处都在打仗,苏家又会不会成为下一个顾家呢?
谁也不知道,但是秋池知道,她不管苏家会不会成为下一个顾家,她只想从看守所里出来,见到凌一,在里面的无数个日夜,她看着铁窗,回想自己的一生,甜的太少,只有那一点和凌一相处的时光,回忆起来是甜的。
人生苦短,及时行乐,秋池想要及时做自己,就如同她跟随凌一逃出顾家大门的那一晚,她这一次,要在没有凌一帮助和引导下,迈出她个人想要走的那一步。
“顾家倒了。”秋池开口提起了顾家。
凌一点头:“嗯,大概率是不能东山再起了,现在还欠着很多钱,树倒猢狲散,以前跟顾家交好的人也都断绝了关系。”
秋池点头:“他们也是活该,贪心不足蛇吞象,明明都那么有钱了,还搞那些违法犯罪的事来牟利。”
“顾连笙怎么样了?”秋池又问。
凌一耸肩:“估计这辈子是出不来了。”
前提是,这辈子都由当局执政,不过后面就算换了执政党,执政党也是新派,不可能徇私枉法,放出旧派的顾连笙。
秋池观察着凌一的表情,问:“那你有没有去探望过他?”
凌一一愣:“啊?我探望他?去耀武扬威吗?”
秋池抿唇:“你以前不是喜欢他吗?”
凌一听后,笑得直摇头:“以前是多久以前了,我十几岁的时候吧,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被那些个男欢女爱的话本给带偏了,以为帅气多金的男人就是人间理想型的爱人。”
“那现在呢?你现在理想的爱人是什么样?”秋池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勇气,但她真的很想知道答案。
“现在?”凌一话停住了,她本想说,她是系统,她根本就不存在什么理想型的爱人,她甚至不需要爱人。
爱人对人类来说意味着什么?凌一有些困惑,她变成人了,且不说人类之中也不乏不恋爱的人,她更对爱情不感兴趣。
爱人有时候会让你身陷绝境,也有的会陪你到老,和亲人、朋友一样,爱人在凌一看来,不过是另一种人类所需的社交关系罢了。
凌一脑子里不由得浮现出夏风的模样,脑海里响起小小跟她说的,夏风喜欢她,所以才会单身那么多年,一直在等她。
后来夏风从梦城回到镇上,既是为了她自己所坚持的事业,也是为了能追寻所爱。
那封夏风没寄出去的信,留在了夏风在梦城的家里,后来作为遗物,被夏风的父母送给了小小。
夏风的信里面有句话,她在问凌一,是否知道女人和女人相爱的感情,是否愿意相信她对凌一就有着这样的感情,是否愿意和这样的她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