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倒是放开手脚享受了,陆烨望着刚刚那台餐桌失神,不像之前仔细研究价格、以精打细算为乐的样子。
——“陆烨,把手机给我,帮你领个地铁优惠券。这个叠加月卡用能打六折!”
——“陆烨别点那么多。我记录了咱们每次下馆子的食量,根据我们在同类餐厅吃晚餐的历史情况,两荤一素绝对是最佳量级。刚好这家的招牌套餐就完美符合需求。”
那时他格外喜欢看她眼里跃动的得意的小火苗,对这些生活妙招照单全收,还夸她机智勤俭。很久之后他才知道这只是安霁月“寻求最优解”的癖好而已,作为安世资本的继承人,她完全不必如此苛刻。
“陆经理辛苦了。后面还有什么数据或者调研需求的话,您直接找我就行。”
伫足的男人收回目光,伸手与对面的人握了握,“孙总客气。”
他素来喝了点酒后稍一见风就会头疼,看来安霁月还记得他这个毛病,陆烨揉着太阳穴,唇边泛起一丝苦涩的笑意。
他披上外套,靠在路边粗壮结实的梧桐树身上缓了缓精神,伸手招了辆车。司机在路口掉了个头,载着他从华逸制作的大楼前驶过。陆烨透过车窗遥遥望去,百无聊赖地猜测起他心上的那个人此时正坐在哪个窗口后面揉着小腹消食。
——
微波炉又一次叮了一声,餐桌前的女人被窜进鼻腔的辣味刺激得打了个喷嚏,连忙制止了安霁月的动作,“够我这顿吃了,剩下的先放起来吧。”
越辉指了指角落的冰箱,她在安世资本的办公室并不大,却在安霁月这个“老板”日积月累的关照下添置了不少乱七八糟的东西。
‘老板’把打包盒放好,又从里面拿了罐波子汽水,拔开塞子咕咚咕咚喝了小半瓶,然后从沙发缝隙里拉出一套毛绒绒的加热靠枕座垫,拍打几下后一屁股坐了上去。
“我这活儿真是干不下去了,□□与灵魂双重折磨。你说说,他到底想干什么啊?”
刚刚夹了一筷头菜的女人像是完全没听见,又扒了一口饭。等“老板”终于喝完最后一点汽水,一脸义愤填膺地住了口,摇着玻璃瓶朝她晃着:“你有没有听我说啊?”
“听着呢,”越辉放下筷子,起身又开了瓶汽水递回去,“这男人条件不错但阴晴不定,初步判断要么是在故意玩你,要么是和你一样,余情未了。鉴于是金融男,我倾向于前者。”
安霁月极其敏锐地抓住重点,像是被踩住尾巴的猫,“我哪里对他余情未了!”
越辉给了她一个怜悯的眼神,又宽仁地移开目光留她自我忏悔,安霁月垂着脑袋默默嘟囔:“陆烨他的确是很好很好的人,我们当年还太年轻了……分开得草率又仓促。”
冷静的女人瞧着她黯然的面容,心中动了动,“但我这些年倒从未听你提过他。”
“因为都不是小孩子了啊。”她浅浅地叹了口气,无奈地抿着唇,“升学,实习,在职场里摸爬滚打,一件接着一件来,没有时间和多余的情绪允许伤春悲秋。对于他,我几乎从来都没有想起。”
她轻轻合眼,深吸一口气,睫羽颤了颤,“但也永远都不会忘记。”
又逢周末。无预热1v1环节篇幅不大,总导演周五晚下了死命令要赶在一天内拍完,争取次日开始新篇章。因此周六一早各班人马便严阵以待,该接机的接机,该布景的布景,徐牧一条条地过着待办事项,在安霁月身边念念有词。
“1号舒钧,本地人不用管,六点半回复已经出发……2号詹念卿,航班刚落地,车已经到了……3号陆烨,联系不上……”
早起连灌了两份浓缩的安霁月原本正昏昏欲睡地等着咖啡因起作用,听到这话猛地睁眼,“陆烨联系不上?”
“我再打个电话,安导您别急——哎,陆老师打回来了!”徐牧马上按下接听,“陆老师您的航班到了吗?啊?您在本地啊。已经快到了是吗?好的我下楼接您!”
提着电脑包的男人推门而入,左耳上别着小巧的无线耳机,即使周末也是一身藏蓝色休闲西装。刚走了几步,他忽然眉头一紧,随即快步穿过嘈杂的人群,从安霁月身边擦过时已经在低声讲着:
“是的蔡总,这里我的确做了些研究,稍等我先发个材料给您。”
徐牧赶不上这个接近一米九男人的步法,在后面边追边喊:“陆老师您慢点!我们先去化妆间——”
“嘘!”安霁月眼疾手快地上前把徐牧拉下,“没看到人家有事吗?多等几分钟误不了的!”
这家伙八成又在路演了。安霁月耸了耸肩,还好自己当年果断放弃了这条不归路,然后踏上了另一条……她环视着已经搭好的拍摄棚,突然心有戚戚。
无预热1v1的流程固定且简单,3对男女嘉宾分别交叉组队了解对方,再通过个采环节聊聊第一印象就好。陆烨与1号女嘉宾绒绒聊得不冷不热,谈第一印象时他措辞委婉:
“感觉和1号女嘉宾还有很多了解空间。之后有机会再多联络吧。”
相反绒绒就完全没这么客气:“陆烨和我根本就不是一个频道的人。没戏。”
安霁月看完同事传来的个采实拍,没忍住笑喷出了声,执行导演立马懂事地喊了声“卡”。她感激地给执行导演比了个手势,望见台上懵在原地的陆烨后不禁笑得更欢。
女嘉宾绒绒是位小有名气的编剧,应她本人要求,这次上节目对职业只是简单带过,没有掉马。在回答“来上节目的原因”时,她也格外坦诚:“我写东西需要观察人类的多样性,当然,能体会下不同的恋爱感觉就更好了,恋综这种高效的方式就非常适合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