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地,几乎是刻意地放轻脚步,朝着床走去。
“方雪穗,起来。”谢梁礼沙哑的声音染上几分粗粝。
那张晦暗不明的脸庞上,光线失去了它原有的方向,皮肤下的轮廓模糊不清,仿佛是夜色中远山的剪影,深邃,但难以捉摸。
青涩漂亮
但床上的女人却只顾着呼呼大睡,丝毫不再回应他。
从前他们吵架的时候,方雪穗就是这么没心没肺,霸占着卧室,不许他进屋,把他赶到客厅,自己一个人闷头大睡。
他记得有回方雪穗故意喝了齁甜的蜂蜜水,不刷牙却同他接吻,嘴上说着是给他尝试甜食的机会,实则是心血来潮捉弄不吃甜的他,被揭穿后把他赶出了卧室。
他在客厅睡不着,想了一晚上,打定主意要她服软才会搭理她,结果罪魁祸首呼呼大睡,第二天神清气爽地从卧室出来,没皮没脸笑嘻嘻地往他身上凑,完全忘了惹他生气的事情。
方雪穗脾气大,性格犟,即使在他们最甜蜜的时候,也我行我素,仿佛一定要在这段关系中占据主导。
他以为她是娇气,后来决裂的时候,方雪穗把戳心窝子的狠话一句句往他身上砸,他那时才明白,哪里是脾气不好,根本是没把他放在心上。
想到这,软了一瞬的神情不再柔和,他一口牙都要咬碎。
方雪穗只有想不到其他办法弄钱的时候,才会重新来找他。
这是把他当成摇钱树了,需要钱的时候就挠一挠树的枝丫,叫他掉落些红色的钞票。
明明是来求他,怎么就睡成这副德行。
还打呼?
她以前可是不会打呼的,今天竟然越睡越香了。
谢梁礼的鼻翼不经意地翕动,每一次呼吸都似乎在加重这份怒气的累积。
反正即使他这棵有事挡刀、无事靠边的大树被她挠得遍体鳞伤,她这样没心肝的东西也是不会在乎的。
方雪穗,她怎么敢呢?
“起来!”谢梁礼盯着被子那处的隆起,冷冷地命令。
被子里的人无动于衷。
谢梁礼三步并作两步,如同疾风逼近床边,大力地掀开被子。
他猛地一扬手,被子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一股浓重的酒气猛然间翻腾而出,弥漫开来。
谢梁礼突然停了手上的动作。
一头乱糟糟的金色大波浪露出来,脑袋还没完全露出来,劈头盖脸的骂声已经喷到他的脸上:
“搞乜啊?烦唔烦啫?”
谢梁礼侧身躲开快要戳到他鼻子的红色豆蔻长指甲,看清了床上的人脸,手里的被角随即被他扔回去,后退几步,顺手便开了灯。
床上的人不是方雪穗,而是他的“未婚妻”,连德莉。
亮起的灯光猛然刺入眼帘,连德莉不由自主地眯起了眼睛,双手本能地遮挡着突如其来的光线,勉强睁开眼皮子,她的脑袋里仿佛还残留着酒精的余韵,晕晕乎乎。